第十七章 不告而别_【暮霭凝香】
笔趣阁 > 【暮霭凝香】 >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别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十七章 不告而别

  钟灵音、田灵筠、齐秀清、宋秀涟共四人,昨夜被她们叫去的丫鬟共两

  人,六个青春年华的女子,一夜之间走的干干净净。

  清心道长站在房中,额上的青筋不住的跳动,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脾气称

  不上好的峨嵋掌门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此人曾是天绝师太座下最得意的子,最晚入门却后来居上稳稳接下掌门之

  位,剑法内功皆已出神入化,但道家的修身养性功力,却显然不太精深。

  清心道长若是就此发作,白天雄不在,房门外的白家人只有白天武尚有一线

  希望与清心道长一较高下。

  白天武也确实的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但清心道长只是静静地站着,他身边的其余子虽然面色也是愤怒不平,更

  多的却是惊诧和不解。

  只因这屋中并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行李一件不剩,床铺也叠的整整齐齐,

  昨夜的蜡烛烧得只剩一滩烛泪,任谁来看,也是屋中这四人不声不响的悄然离去,

  还顺带拐走了两个丫鬟。

  白家也没人开口质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盯着屋内的情形。

  南宫星一行三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静默到诡异的情景。

  如此大的阵仗,崔冰自然不可能还安安稳稳呆在屋内,她站在内院门口,立

  足于几名看热闹的女眷身后,探头张望过过来。

  春妮就在旁边,却对其余事情都并无兴趣一样,只是陪在崔冰身侧,侧头笑

  眯眯的打量着她。

  南宫星瞥了春妮一眼,压下眼中闪过的一线寒芒,径直走到白天武身边,道

  :白叔叔,这边出什么事了?

  白天武冷笑一声,道:我也说不清,也许是白家招待不周,几位女侠大感

  不满,收拾行李偷偷趁夜回峨嵋山去了,为怕迷路,还带了我们家两个丫鬟,考

  虑的到颇为周到。

  清心道长扭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遥遥相对,眼中凌厉齐齐迸发而出,恍若

  无形刀锋,凌空对斩一处。

  看来该问的话似乎是问不到了。完全不理会两位高手的隔空对峙,冯破

  叹了口气,径直走进屋中,左右打量了一番,淡淡道,这几位姑娘,走的也太

  巧了点。

  清心道长与冯破素不相识,就算认识,对官府中人也不会有半分客气,他冷

  哼道:听阁下的意思,倒像是我的几位徒惹下什么祸事,偷偷溜了一样。

  祸事未必,谎话,却一定是说了不少。冯破只在屋里扫了一圈,便小步

  踱了出来,当着众人面朗声道,关于孙秀怡失踪一事,已有了新的进展。不巧,

  恰恰就和这几位偷偷溜了的女侠有关,现下无处对证,着实可惜啊。

  清心道长强行压下怒气,身边几位峨嵋门人却已怒不可遏,两个壮年道士互

  递了一个眼色,齐声怒喝道:休得对我峨嵋无礼!

  伴着话音,两人齐齐出掌,一左一右印向冯破肋下,掌风精纯,绵里藏针,

  一看便少说也有近十几年火候。

  冯破躲也不躲,稳稳站在原地,竟就这么让他们打在身上。

  两道掌力好似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成效。冯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淡淡道:

  两位道爷,下官好歹也是正六品下带刀紫衣卫,你们袭击朝廷命官,只怕大大

  的不妥吧?

  那两人吃了一个闷声大亏,心中惊悸,带着一头冷汗退回到清心道长身边,

  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清心道长一拂衣袖,道:原来是冯破冯大人,久仰。江湖传闻玉捕头手下

  皆是一等一的人才,想必冯大人也不例外。那贫道倒要请教,我这几位子说了

  什么谎话?

  冯破动了动肩膀,走到门外,回头盯着清心道长的双目,道:也不是什么

  了不起的谎话,就是骗了骗暮剑阁的白家老小,让他们错以为孙秀怡是在这里丢

  的而已。

  他拍了拍裤脚,轻描淡写的继续道:其实孙秀怡根本就没到这里来过,那

  间小筑里,一直都只住了一个人。

  并非没人做过这种猜测,冯破此言一出,周围诸人大都变了脸色,但也有几

  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狐疑的看向了峨嵋门人。

  清心道长缓缓走到门边,冷冷道:冯大人,官字两张嘴,就可以信口开河

  了么?无凭无据,败坏峨嵋清誉,就算你是朝廷命官,贫道也不能饶你。

  冯破瞥他一眼,道:我既然敢说出口,自然就敢为这话负责。孙秀怡从头

  到尾都未曾让人见到过哪怕一个身影,此是其一;她的卧房里,散落着无数嫁妆,

  那些东西本该跟着清心道长你一道送进白家库房,却偏偏摆在了新娘卧室,算一

  算,连上箱子,压在轿子里,恰好是一个年轻女子的重量,此是其二;我和这位

  小兄方才在那边查验了一下,两间卧房,只有一间的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另

  一张床虽然做了做样子,却少了很多该有的东西,显然是有人刻意布置,此是其

  三。

  我原本凭此三点想要向田姑娘讨教讨教,不想已是人去屋空。清心掌门,

  我这信口开河,你可还满意?冯破面上讥诮一笑,道。

  你的意思,那间屋子里的事情都是灵筠编造出来,她惨遭凌辱的模样,也

  是自己装的不成?清心道长气势略略减弱,却仍是厉声责问道。

  冯破淡淡道:有些人脚趾灵活,帮忙绑上双手恐怕不是太难,接着绑好双

  脚的话,就连我也能把双手从脚下掏过去背到背后,提前放好凳子一趴,要么备

  些猪血鸡血,要么干脆存着月事恶露,更加方便。进去救人的人,总不好现找个

  稳婆,扒开女侠的屁股看看是否真被开了苞吧?

  清心道长勃然变色,枯枝般的手指猛然收紧,好似捏住了一把无形宝剑。

  看峨嵋众人不再作声,白天武这才插言道:冯大人,若是事情如你所说,

  孙姑娘的失踪,岂不是与外人根本毫无关系,不过是峨嵋派的内部事宜么?

  冯破讥笑一声,也不去理会清心道长眉心快长出月亮的那张黑脸,道:这

  就不得而知了,谁知道是孙秀怡得罪了同门被私下杀了卖了,还是她有了别的相

  好这几个姐妹情深出此下策帮她脱身。我只需要知道,孙秀怡的失踪,和此后这

  些凶案,并没太大关系,这就够了。

  哦?这对后面的凶案有何帮助?白天武微一皱眉,不着痕迹的站在了冯

  破身侧,提防清心道长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南宫星微微一笑,缓缓扫视着院内众人道:既然田姑娘说的都是谎话,那

  有件事岂不是清楚得很。那个穿着喜服的光头大汉根本就不存在。

  冯破点头道:所以并没有什么外人的嫌疑,从头到尾,所有的事都是在这

  庄中的人做出来的。

  清心道长听到此处,冷冷道:这还用你啰嗦,白天雄早就认了。

  冯破双眼一翻,讥刺道:你当我是那种有人认罪便打入大牢结案的太爷么?

  白老二这人脑筋太死,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什么都往自己心里装,别人描摹张

  字迹,搬出个天道的名头,就能吓得他把自己当车丢得远远的,好保住白家这个

  帅。不是别有用心之徒,稍微想想也不会先定了他的罪。

  白天武谨慎道:冯大人,天道的那枚印记不似作假,如意楼的银芙蓉看上

  去也八成是真品,恐怕也不能这么早断言没有外人参与吧?

  冯破道:我说的没有外人是指没有外面新来的生人,你儿子娶媳妇,已到

  了这么多人,和你们白家内鬼里应外,杀几个人可不算太难。他仍不肯放过

  清心道长,接着便道,你看峨嵋女侠不过四个人,就能在暮剑阁里演一出强掳

  新娘的好戏,还能赶在我上山之前不告而别全身而退。

  清心道长哼了一声,冷冷道:贫道劣徒若真的办下这种蠢事,峨嵋派自会

  将她们好好管教一番,不劳冯大人费心。

  那可不好说,万一孙秀怡已被那四个同门五马分尸挖坑埋了,我还真得费

  点心思将她们捉拿归案才行。冯破嘿嘿一笑,背身往外走去,不过这时候我

  还顾不上那几个丫头,比起已经跑了的蠢材,还在咱们身边的杀手可要紧得多。

  看守贺礼的两名白家子的尸体冯破并没去看,大致问了问剑创情形后,便

  仍和南宫星白若兰一道,径直去了库房。

  房檐下的血字早已干涸,透着暗褐酱色。冯破端详片刻,道:描摹那张纸

  的应是女子,可这里的字却绝非女子手笔,女人的手指就算蘸满了血用指肚去擦,

  也写不出这么粗的笔画。

  南宫星点头道:我也一早就在怀疑,下手的绝不止一个人而已。天道的印

  记一出,现下看谁都会疑神疑鬼,反倒扰乱了视线。

  是么?冯破淡淡道,可我觉得你好像已经在盯着谁了。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我心里是已经怀疑上了,而且还怀疑的不止一个。

  只可惜,狐狸的尾巴总是露一下就飞快的缩回去,我暂时揪它不住。

  很好,冯破笑道,知道在事情板上钉钉之前憋在肚子里,你比我想得

  更加有用。看你年纪还不大,有兴趣到六扇门吃碗公饭么?我可以把你引荐到玉

  捕头手下历练历练。

  南宫星不愿直接拒绝,转而问道:玉捕头年纪也不大吧,好象成为江湖四

  绝色也就是前两年的事情。她本事果真厉害得很么?

  冯破看出他无心官府,不再强求,只是道:单论追踪捉人,眼力头脑之类

  的捕快本事,不是我夸口,和我比起来也就是不相上下,我好歹在这一行也干了

  这么多年,就是经验,她也比不了我。但玉捕头有两样我们这些常捕快远远比

  不上。

  他竖起手指,道:一是武功,她对武功天生就有吓人的悟性,给她把刀,

  她能制住我,给她把剑,她一样能制住我,她武功没什么套路,但就是能把人制

  住,简直不讲道理。二是直觉,玉捕头好像长了天眼一样,有时候证据乱七八糟,

  根本拼凑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时,她就硬是能靠直觉筛出最危险的疑犯,按她说

  的去捉,十个里也难错一个。

  有这两样本事,难怪镇南王对她器重无比。南宫星道,将来有缘,希

  望也能亲眼见见这位玉捕头。

  不在她手下做事,也不犯下什么大案,恐怕是没机会见她的。毕竟她不两

  年就要做镇南王家的儿媳妇,西南那边没什么上达天听的大案,已经不怎么敢去

  惊动她了。冯破将库房里仔细看了一遍,道,这边没什么了,走,去白若麟

  的那间小院看看。

  白若兰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离开了那座库房,才小声道:我不懂,

  孙秀怡不想嫁给我哥哥,一早说清楚不就好了,峨嵋派俗家女子里,没嫁的又

  不只是她一个。更何况,我们白家也不是非和峨嵋结亲不可,比起他们,我宁可

  唐姐姐来做我嫂子。

  我听说灵秀五娥里只有孙秀怡是自小在峨嵋长大的孤儿,她不敢违抗师命,

  又不甘心这么嫁人,结果搞了这么一出闹剧,也并非绝无可能。南宫星拍了拍

  她的肩头,微笑道,更何况实情如何咱们还不知道,江湖险恶,孙姑娘是不是

  自愿配都还难说。你也不必急着气你这位无缘的嫂嫂。

  我都不知道江湖原来是这么复杂的地方。白若兰神色有些黯淡,道,

  我还当江湖中大都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好事。即使有大奸大恶

  之徒,正道大侠们也会同心协力,替天行道。

  不自觉说出了替天行道四字,白若兰啊的一声捂住了嘴,恨恨道:这天道

  怎么会这么可恨。

  南宫星默然不语,另一边的冯破却哧的笑了一声,道:兰姑娘,不是叔叔

  我打击你,就算是你一直满心敬仰的侠客,做的也依旧是违法乱纪的事情。行侠

  仗义,什么是义?惩恶扬善,谁才是恶?劫富济贫,靠何判断?善恶贫富,怎么

  轮得到一介草民擅自做?王法何在?

  既然目无王法,所凭的无非便是心中信念。这种东西,一万个人保不齐就

  有一万零一种各不相同,你觉得白家是遭了无妄之灾,说不定在当年的受害者眼

  里,这些凶手还恰恰就都是替天行道的大侠。

  白若兰瞠目结舌,连步子也乱了节拍,险些前脚拌后脚摔在地上。

  南宫星接过话头,道:他们眼里的大侠,在赵敬眼里,则毫无疑问是该千

  刀万剐的恶人。你不妨想想,若是赵敬知道了春红死亡的真相,会不会连带着恨

  上带她来这里的白家?

  冯破笑道:这还只是简单的恩怨纠葛,既然还有天道牵扯在里面,想必还

  看上了你们暮剑阁的这一方势力。由此看来,旁人还不好说,你的父亲兄长两人,

  可是绕不过去的绊脚石。

  那那咱们就只能等着么?白若兰愈发惶急,忍不住低叫出来。

  冯破看了看已在眼前的阴森小院,淡淡道:我和这位小兄,不是正在四

  处找那条狐狸尾巴么。

  那张写着思梅二字的纸条就是在这边找到的?冯破在小屋中简单检查了

  一下福伯留下的物件,开口问道。

  是,就在福伯的尸身下面。

  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匆匆忙忙,小兄,让你推测,会是什么人留下的?

  南宫星沉吟道:我也仔细推想过,反复排除,只留下两种可能。一是凶手

  故意布置,为了扰乱诸人视线,但留一个死人名字在这里,意味着实不明。兴许

  有什么目的是我没想到。

  另一个呢?白若兰多半也觉得是凶手留下,听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忍不

  住插言问道。

  南宫星道:另一个是白若麟。他逃走之后,很有可能折返回来,来看看福

  伯的情况,看到福伯已死,他慌里慌张的想要留下些什么线,所以写下了那两

  个字。

  冯破将屋中的木柜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口中道:所以你也觉得白思梅的

  事情十分可疑是么。

  南宫星看了白若兰一眼,点头道:不错,她死的太不自然。破面残相,本

  就是不愿被人认出的手段,白思梅不是聂政,她若真想表露自己死前的怨恨,没

  道理在脸上做如此文章。

  白若兰大惑不解,低声道:可大家都觉得那个应该就是思梅姐姐,而且,

  她干嘛要假死啊。

  南宫星只道:只是个猜测,未必便是真相。白若麟疯疯颠颠这么些年,脑

  子里只记得一个思梅,写下那两个字也不奇怪。你不用急着头疼。

  白若兰皱眉道:我怎么可能不头疼,你们两个都已经断定,下手的必定是

  已在庄里的熟人,可不管是穆紫裳还是思梅姐姐,我们姐妹都认得出来啊。难道

  是易容改扮不成?

  冯破沉吟道:不好说,江湖上能人异士很多,易容后让你贴着脸看也看不

  出来的,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五个。再说如果是年纪还轻的人,用上三两年功夫改

  变自己的容貌,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在自己面颊上比划了一拳,最简单的,

  用真力震碎颊骨下颌,用指头捏塌鼻梁,拔眉毛,眼角豁刀,只要找好郎中帮忙

  调养,等过十来个月,你根本看不出那人原来的模样。更不要说药物针石的手段,

  简单调整一下细微之处,不足的地方靠易容弥补,就算与你形影不离,你也未必

  认得出来。

  以前有个凶嫌,为了不被我们捉到,硬是把自己弄成了女人的模样,连下

  面那话儿也一刀骟了,委身青楼卖艺为生,还勾的不少名门公子为他神魂颠倒,

  要不是玉捕头当众割了他的裙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认出他来。

  白若兰摇了摇头,咬唇道:我还是不信,思梅姐姐就算是假死,也没有回

  来把暮剑阁搞成这样的理由吧?只是想杀那疯子,她用大魂针偷偷下手就是。

  南宫星退到门边,叹道:复仇不是一条好走的路,若是有天道帮她这么一

  路走过来,那除了白若麟外,杀谁不杀谁也不是她一人可以决定的了。不论如何,

  这些假设也要先揪出人来才行。冯大人,你有何打算?

  冯破道:凶手如此熟悉庄内的情形,咱们只怕很难找到什么要命的证据。

  不过既然他们泄露天道消息在前,试图嫁祸如意楼在后,又想把小兄你赶出庄

  子,可见已经亟不可待想要下手了。峨嵋那几个娘们一走,新娘失踪的事情没办

  法再当作掩护,我猜肯定已经有人快要乱了阵脚。

  等他再下手么?南宫星看着冯破的神情,道。

  干等着未免太无趣,冯破动了动脖颈,道,时候不早了,我肚子饿,

  咱们先随便吃口饭,跟着我找阁帮个忙,咱们再来做个大场面的查。

  白若兰奇道:查,查什么?

  丢了的那几样东西。

  可不是已经查过了么?白若兰更加好奇,紧接着追问道。

  南宫星双眼一亮,笑道:没错,就是已经查过,再突然查上一次,才能叫

  他猝不及防。

  冯破点了点头,道:透骨钉,魂针,连着一瓶解药,说多不多,说少不

  少,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不会藏在不能随时照应的地方。等午后让阁帮个忙,

  不说要做什么,先把所有的仆役丫鬟都集中到练武场去,不许耽搁。然后叫几个

  女子帮忙,咱们当场身。

  为何只是仆役丫鬟?那些贺客呢?没有嫌疑么?白若兰不解道。

  南宫星替冯破答道:若真是改头换面潜伏进来的人才是使,那伪装成贺

  客可着实不太容易,而且行动起来也多有不便。最有可能的,就是藏身在仆役丫

  鬟这些下人之中。而且来的客人毕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太可能贸然集中

  起来身,反倒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趁机煽动惹事。冯大人的意不错,不过事

  先绝不能泄露口风。最多可以让你爹提前知道。

  白若兰犹豫半晌,才狠狠一咬牙,道:好,就听你们的。

  还有些时间,冯破出门看了看日头,道,咱们往茗香夫人的住处去一

  趟吧。

  那边为了等待冯破,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冯破在里面看了半晌,倒是和

  南宫星当初的观点差不太多,他也认为单凭绣工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在白若兰

  这种习武的姑娘眼里惊为天人的行针布线,在常女子手中不过是必须学会的本

  事之一。

  就连白家赎回来做妾的那些青楼女子,随便谁拿出绣香囊的一半手艺,多半

  也能绣的不相上下。

  白若兰自己学了没学成,比她更擅女红的白若萍也没学成,她自然是满肚子

  不服气,但见冯破和南宫星都是一般的看法,也只好认下。

  南宫星猜得到她心思,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换个位置想想就能明白。就

  拿茗香夫人来说,她一点武功也不懂,你在她面前挽个剑花,纵身上墙,她就必

  定觉得十分了不起。你看这绣工,和她看你的剑法,其实是一回事。怕她不信,

  他随手指向一边桌上的绣架,呐,看看茗香夫人的女红,你是不是一样做不到?

  白若兰探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世事本就如此,终日练剑的,拿起针线自然比不了终日绣花的。

  冯破绕着悬梁喜服转了几圈,沉吟道:这件衣服,挂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

  什么?

  原因?白若兰一愣,求助一样的看向了南宫星。

  南宫星眉心一皱,口中道:我先前以为,这件衣服是为了提醒诸人事情与

  当年白若麟犯下的大错有关,顺便让白思梅这个名字重见天日,靠死人来混淆视

  听。可现下在反过头来考虑,若白思梅本就是诈死,不应该将自己好好隐藏起来

  才对么?这件衣服挂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冯破抓着喜服的下摆,侧头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床铺,道:也许,这件衣

  服最大的作用,就是让所有的人,不知不觉地以为,茗香夫人落在了白若麟手里。

  南宫星低头思忖片刻,道:的确如此,大家看到了这喜服,就想到了白思

  梅,想到白思梅,就会想到白若麟,即使没有证据,也都在心里认定了,白若麟

  就是掳走茗香夫人的犯人。

  冯破淡淡道:如果这就是这件衣服挂在这里的目的呢?

  按你们所说,白若麟这几天应该正是走火入魔最辛苦的几天,春红待了一

  天不到就已经丧命,他逃亡上山身边根本没有女人可用,哪儿来的心思带着一个

  毫无武功的女人东躲西藏?不管凑巧看到还是被人引导碰到了茗香夫人,他最可

  能的做法就是捉着她离开这庄子找个僻静处便立刻下手强暴。山的人绝不该连

  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冯破凝望着屋中的陈设,皱眉道,万一这件事也是

  有人嫁祸给白若麟,那茗香夫人的下落,只怕就不在这座山中。

  南宫星微微摇头,道:这座别庄虽大,可藏下一个活人想必也不太容易。

  其实也不太难,冯破望着窗外,道,人们想不到的死角太多了,更何

  况,藏下的也未必是一个活人。

  他拍了拍平平整整的床铺,道:另外的疑问,就是茗香出事之前的下落。

  看这床铺,她被捉奸之后并没在房中睡下,按你们描述的时间,她也不可能那时

  就被捉走。那她到底做了什么?最后见她的人是谁?

  南宫星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若兰,但心知此事若是再硬隐瞒反倒对

  他不利,只好简单道:实不相瞒,那晚茗香夫人来找过我,我不知道她何时到

  的,我回去时她就已经在了。她担心我漏了口风,想让我帮她保密,她走的那会

  儿,约莫是子末丑初的时辰。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想,我可能就是最后

  见她的人。

  白若兰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辰,脸上突然一阵羞恼,但似乎是顾忌有冯破这

  个外人在,硬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知道白若兰已经想到那天早晨验春药时他和唐昕说的话,南宫星颇感无奈,

  只得干脆连有人在背后想靠春药用茗香算计他的事也和盘托出,简略说给了冯破。

  这么一来,背后操纵茗香的人将她灭口的可能性也大大提升了。冯破看

  了一眼白若兰脸上神情,微微一笑,向门外走去,道,我去外头透透气,好好

  理理。

  果然冯破才一出门,白若兰就横了南宫星一眼,怒道:你这人真是色胆包

  天,这种艳福你也照单全收,不怕我大伯和你拼命么?

  本以为她会稍微吃醋,正在暗自窃喜的南宫星没想到她气得竟是这个,一时

  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玩笑道:我也没想到,才出江湖,就叫我碰上被下了春药

  的女人,我总想着这是大侠才有的待遇,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小心就被她得逞了。

  白若兰绷着脸啐道:去,说的好象人家茗香要去强奸你一样。她忧心忡

  忡的看了外面冯破一眼,低声道,你也是,这种事怎么好随便跟我大伯的朋友

  讲,再怎么失宠,那也是我大伯的小妾,你你这不是给他带了绿帽子么。你

  们男人就放不下这种事,被他知道,你岂不是麻烦的很。

  南宫星隐隐摸到点头绪,想来白若兰自小在白家这种人人妻妾成群的地方长

  大,比起茗香与他之间的不清不楚,反倒更在意他怎么收场也属正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还没有会为南宫星吃醋的心思,毕竟一样的事若被崔冰

  知道,起码也要在他脖子耳朵咬上两口才行。

  后面这个可能多少让南宫星有点丧气,他撇了撇嘴,笑道:无妨,说不定,

  你大伯一早就知道此事。

  啊?白若兰吓了一跳,惊道,那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去求求

  情?大伯一直很疼我,说不定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南宫星摇了摇头,道:你仔细想想,能将茗香夫人操纵到这个地步的,暮

  剑阁中能有几人?

  白若兰一愣,旋即浑身一颤,小声道:你是说我大伯?

  还有可能是什么人拿住了茗香夫人的把柄,只不过一个无亲无故的失宠小

  妾,又能被人拿住什么把柄?南宫星叹道,那一晚我可以确认,茗香夫人并

  不是什么淫娃荡妇,她至少也有两三个月不曾与人同房了。林虎的事,多半是障

  眼法。

  白若兰默然不语,也不知心里信了几分,只是看她神情的话,倒是从刚才起

  就一直满面不悦。

  怕她打草惊蛇,南宫星不得不接道:暂时也没什么确凿证据,你不必急着

  为此难过。至少那晚咱们追过去的时候,你大伯正和清心道长在一起喝酒。

  白若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心烦的很。不全是为了这事。

  走到院中,冯破等得已有些不耐,笑道:你俩再不出来,我这肚子可要饿

  扁咯。

  白若兰展颜一笑,跑出两步,回头道:你们慢慢走,我先去张罗一桌,保

  准你们到了就有的吃。

  冯破忙道:给我弄几个不要辣子的菜,最好连锅也好好洗洗。

  白若兰应了一声,转眼去得远了。

  四下没了旁人,冯破突然抬手拍了拍南宫星肩头,脸上浮现一股颇为亲切的

  神情,笑道:你这小子,刚才连那种事也当着面说,不怕她大发雷霆么?真的

  要紧,找个机会偷偷告诉我不就是了。

  南宫星的神情也变了不少,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肯为你吃醋,那

  可是好事。

  是是是,冯破哈哈笑道,女人这事,我可比不了你家学渊源,你爹身

  边的那些娘们随便丢出一个,都能把我家的黄脸婆晃瞎了眼。

  南宫星摸了摸下巴,苦笑道:我可没找他讨教过,只能算无师自通。对了,

  冯大人,白天英这人你了解多少?

  冯破微微皱眉,道:比点头之交深些,要不是知道你在这儿,我肯定得处

  理完手上的事再来,怎么也要再晚个几天。你也有点怀疑他?

  嗯,南宫星点了点头,道,一个白天英,一个白天勇,我始终觉得心

  中不安。幸亏你到了,不然很多事情还真不太方便。

  冯破笑道:我每回都不忘哄你来六扇门,是你嫌规矩太多不肯,其实你们

  那一大摊子里头,规矩怕是也少不了吧。

  我也早说了咱们是私人交情,不谈公事,有师父管着我都嫌憋屈,和你一

  样带个六品衔,进一趟中京怕是连腰都要弯断了,我才不干。

  你说的也有理,照你这性子,真来了官府,俸禄都不够养你家的红颜知己。

  啧啧,你们爷俩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真难为你师父受的了你。

  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个师父了,和你熟的那个,年轻时可比我风流得多吧。

  哈哈,你说的是,这真没错。

  两人并肩而行,留意着周围情形,笑谈不住,一直到了有人的地方,才将神

  情收敛,转成先前恰到好处的生疏模样。

  白若兰早就等着,把他们带到别处,桌上饭菜早已摆好,毕竟是招待冯破,

  伙房显然是开了小灶,白天武也特地等在屋中作陪。

  冯破先把饭后打算集中仆役丫鬟的事交代了一番,讲明了身的缘由。

  白天武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知道召集也要费一番功夫,便先起身出门,去

  找白吉白祥交代。

  一看白天武离开,南宫星立刻扯了扯白若兰的衣袖,低声道:兰姑娘,一

  会儿身的时候,有件事一定得你来做。

  什么?看他神情慎重,白若兰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南宫星道:你看好春妮站在哪排,那一排就由你来,到她的时候,一

  定要格外仔细,任何可疑的东西也不要放过。

  白若兰眉心顿时蹙成一团,道:你你怎么怀疑到她头上了?

  南宫星正要解释,却听身边冯破突然一声冷笑,将筷子搁在了碗上。

  怎么了?白若兰一愣,忙道,冯大人,这些饭菜不口么?我叮嘱过

  不放辣子了呀。

  冯破从口中掏出还没咽下的半截青菜,端起酒杯嗅了嗅,仰头喝下半杯漱了

  漱口,一口吐在地上,道:哼,这一顿要是全吃到肚子里,就算不死,也得十

  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而被丢在桌上的那半截青菜,不过转眼的功夫,咬开的断口就已变成一片墨

  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3bqg.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3bqg.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