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东海 十
张小石的身体也愈发燥热起来，那团热哄哄的气流一直没有消退，此刻更是横冲直撞，飞速地在他全身经脉中游走，每一瞬似乎都在涨大。他经脉中久无真气运行，本就晦涩难通，那团气流每经过一次，就犹如一柄坚韧的利器在不住刮擦。
种种痛苦纠缠在一块儿，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偏偏耳鼻被封，连嘶吼发泄都不可能，热意和痛苦不住累积，无间地狱或许也不过如此，种种感觉到了极致，竟让他有种自身要爆开的感觉。
这或许并不是错觉，他的脑袋中“轰”地一声，只觉得浑身爆成了粉碎，热意和痛苦向四面倾泄而出，思绪成了一片空白。
下一瞬，张小石发现自己已摆脱了那团黏液，连吞下他的那条大鱼也不知去向，全身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手中紧握住的巨阙上，一缕蓝芒正渐渐淡去。
之前体内冲撞不停的那团气流也已消失无踪，就如同它从未出现过，张小石一时怅然若失，他知道自己丹田有亏，那东西九成不会是所谓的真气，可心里总还抱着万一的念头，如今则是提也不用提了。
巨阙上的蓝芒完全消失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那条大鱼不知把他带到了海底多深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虬龙内丹的缘故，在这种环境中，他仍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跟随着自己的感觉向前游去，好一阵子后，才看到头顶隐隐约约有点儿亮光，他连忙掉转了方向，奋力向亮光处游了过去。
亮光就悬在头顶，却总不可及，他感觉时间已过了两刻、三刻，与亮光的距离却似乎丝毫没有缩短，他不断催动身体加速，心也慢慢焦躁起来。
身后突然有水流袭来，他下意识地一闪，一团模糊的黑影慢悠悠地掠过，他握紧了巨阙，戒备地看着黑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转过身子打算继续游，心中忽然一动，浑身不禁一震。
他惊觉到自己会感到焦躁，并不全是游的太久的缘故，也是因为身上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那发出亮光的地方并不是海面，而是海底，只有越深才会受到越大的海水压力，他根本是弄错了方向。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正打算掉转方向，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那团光亮究竟是什么？深海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光亮？
那应该不是可以发光的鱼类，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动过一下，光色柔和，也不像海底的熔岩之类，踌躇了半晌，他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继续朝那边游了过去。
那点光亮在他面前慢慢清晰起来，青砖碧瓦，飞檐高挑，红墙环绕，粗大的廊柱环卫，馆阁森严。
那分明就是一座宫殿。
一瞬间，种种荒谬的念头在张小石脑海里浮现出来，无数个漫漫长夜，瞎了眼的老乞丐在那间破庙中声音低哑、语气深沉，将千年前的传说娓娓道来，故事荒诞不经，却曾吸引过年幼的他眼睛熠熠生辉。
故事里，未曾被赶出人间界的妖魔道中有一支名唤蛟族，自称为龙族后裔，赤目蓝发，终年居于海底，他们建起连片的居所，衣食住行，亦与陆上无异，每到月圆之夜，蛟族都携带海中采得的珠贝之类，与沿海居民换取衣服食物，称为海市。
由于常年居于海水中，蛟族中人无不皮肤白皙，面貌俊秀，其中女子更是出类拔萃，航行中的水手偶然见之，往往惊为天人，以美人鱼名之。
那时候的富豪权贵，皆以家中能够蓄养蛟族女子为荣。而蛟族也将族中女子视为珍宝，严禁与异族通婚，为防微杜渐，他们将族中最出色的女子集聚在一座华丽无比的宫殿中，由族中最勇猛的武士守卫，外人稍一接近，便格杀勿论。
这座传说中的宫殿，就叫做水晶宫。
不知怎地，看到眼前这座以大粒的夜明珠饰之的宫殿，张小石不期然地想到了水晶宫的传说，不由自主地遐想，这宫殿之中，是否也有成群的妖娆蛟女，莺声燕语，婷婷渺渺。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抛到了脑后，蛟族已被赶出人间界千年，如今占据这片大海的是鲛人，这座诡异出现的宫殿里，也只可能是这些生死大敌。
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接近。夜明珠光华淡然，照在海底细碎的白沙上，映出一片迷离的光彩，穿过高大的围墙，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巍峨的正殿之中，透过材质不明的窗台，一个高大的影子影影绰绰。
确实是鲛人，视线中只能看到那一个，张小石不敢大意，放轻了身子小心地落到堂前，刚一踏上台阶，屋内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又有什么事？”
透过水波，这声音仍是清清楚楚，张小石一愣，随即明白屋里的鲛人是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那声音突转严厉：“什么人？”
殿门无风自开，那鲛人出现在门口。刚才看到影子，张小石还以为是位壮硕的中年男子，现在才看出他根根白发如雪，满脸皱纹纵横，如同刀劈斧凿，不知有多大年纪了。
老鲛人双眼眼皮已经堆积在一起，一双眸子却是精光四射，在张小石身上一扫，语气萧然地道：“蜀山还真有些道行，居然能找到这里。”
这鲛人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又居于这隐秘的海底宫殿之内，应该是鲛族中的重要人物，张小石拔出巨阙在手，大声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你藏到天涯海角，你也难逃罗网，还不束手就擒！”
老鲛人一声冷笑：“束手就擒，就凭你？”双手一挥，水流在他身前凝成了几道尖锐的冰刃，向张小石飞袭而来。
张小石举剑一格，半空中便把那些冰刃拍的粉碎。老鲛人身子高高跃起，手掌一翻，霎时间涨大了两三倍，掌心血红，居高临下地拍击过来，使的正是九州流行的法术“大手印”，离的老远，便有一股迫人的气势逼来，直让人肌肤生疼。
张小石举剑迎上，掌剑相交的前一瞬，手掌猛地合拢，一把抓住了剑尖，一股大力传来，震的巨阙几乎脱手，张小石咬紧牙关，死撑着不松手，老鲛人一声冷笑，掌心红光更盛，压的张小石双手颤抖不已，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剑身上突然闪出一道蓝芒，老鲛人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飞快地倒纵了回去。
他脸上的惊讶掩饰不住：“巨阙，你居然拿着巨阙？”
张小石平复着涌动的气血，喘息着没有说话，心里却也大为震惊，巨阙是千前年的神物，又已经改变了模样，这鲛人却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鲛人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深刻的悲凉：“蜀山对我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神器都请了出来，看样子是真要置我鲛人于死地啊。”
张小石不愿跟他解释，大声道：“你们勾结妖魔道，意图颠覆人间界，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勾结妖魔道？”老鲛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眼泪都冒了出来：“你说我们勾结妖魔道？”
张小石皱了皱眉：“你不用惺惺作态，。”
“是啊，我又何必惺惺作态？”老鲛人笑意逐渐变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千年前要不是我鲛族反戈一击，也不会有你们人间界这千年的风光。等了千年才鸟尽弓藏，人间界对我鲛人，可真算是厚道了。”
他眼光转向张小石，却又成了深深的蔑视：“只是你蜀山机关算尽，到头来还免不了是一场痴梦，我拼了这身修为，也要毁掉那东西。”
张小石一愣：“你说什么？”老鲛人却已不再理他，纵身跃入了屋内，双臂一挥，屋门啪地一声紧紧闭上。
“哪里逃？”张小石一声厉喝，挺剑追上，巨阙蓝芒一闪，将那两扇门劈得粉碎，一脚踢开，闯了进去。
屋里已经没有了老鲛人的身影，摆着几面高大的铜镜，上面人影彤彤，赫然是些正在激战中的蜀山弟子与鲛人图像，张小石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绕过铜镜，向着后堂追去。
接连穿过三道门，总算看到了老鲛人的身影，他全身颤抖着立在一座神案前，神案上供着的不知是何方神圣，似人非人、似鹿非鹿，手呈爪壮，其中一只上端放着一粒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珠子。
老鲛人颤巍巍地将珠子捧下来，猛地回身，怒视着刚刚冲过来的张小石，语调阴冷地道：“既然贼心不死，就拉你做个陪葬吧。”右手猛地一扬，身后“当”地一声，一道厚厚的铁门落下，封死了那道门。
张小石眉头一皱，铁门虽厚，也难挡的住巨阙，眼下之计，还是要先拿下老鲛人，他再不迟疑，向着老鲛人冲去，却见老鲛人哈哈一声狂笑，“轰”地一声，全身衣衫尽碎，须发披散，缕缕白烟从头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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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痛苦纠缠在一块儿，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偏偏耳鼻被封，连嘶吼发泄都不可能，热意和痛苦不住累积，无间地狱或许也不过如此，种种感觉到了极致，竟让他有种自身要爆开的感觉。
这或许并不是错觉，他的脑袋中“轰”地一声，只觉得浑身爆成了粉碎，热意和痛苦向四面倾泄而出，思绪成了一片空白。
下一瞬，张小石发现自己已摆脱了那团黏液，连吞下他的那条大鱼也不知去向，全身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手中紧握住的巨阙上，一缕蓝芒正渐渐淡去。
之前体内冲撞不停的那团气流也已消失无踪，就如同它从未出现过，张小石一时怅然若失，他知道自己丹田有亏，那东西九成不会是所谓的真气，可心里总还抱着万一的念头，如今则是提也不用提了。
巨阙上的蓝芒完全消失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那条大鱼不知把他带到了海底多深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虬龙内丹的缘故，在这种环境中，他仍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跟随着自己的感觉向前游去，好一阵子后，才看到头顶隐隐约约有点儿亮光，他连忙掉转了方向，奋力向亮光处游了过去。
亮光就悬在头顶，却总不可及，他感觉时间已过了两刻、三刻，与亮光的距离却似乎丝毫没有缩短，他不断催动身体加速，心也慢慢焦躁起来。
身后突然有水流袭来，他下意识地一闪，一团模糊的黑影慢悠悠地掠过，他握紧了巨阙，戒备地看着黑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转过身子打算继续游，心中忽然一动，浑身不禁一震。
他惊觉到自己会感到焦躁，并不全是游的太久的缘故，也是因为身上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那发出亮光的地方并不是海面，而是海底，只有越深才会受到越大的海水压力，他根本是弄错了方向。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正打算掉转方向，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那团光亮究竟是什么？深海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光亮？
那应该不是可以发光的鱼类，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动过一下，光色柔和，也不像海底的熔岩之类，踌躇了半晌，他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继续朝那边游了过去。
那点光亮在他面前慢慢清晰起来，青砖碧瓦，飞檐高挑，红墙环绕，粗大的廊柱环卫，馆阁森严。
那分明就是一座宫殿。
一瞬间，种种荒谬的念头在张小石脑海里浮现出来，无数个漫漫长夜，瞎了眼的老乞丐在那间破庙中声音低哑、语气深沉，将千年前的传说娓娓道来，故事荒诞不经，却曾吸引过年幼的他眼睛熠熠生辉。
故事里，未曾被赶出人间界的妖魔道中有一支名唤蛟族，自称为龙族后裔，赤目蓝发，终年居于海底，他们建起连片的居所，衣食住行，亦与陆上无异，每到月圆之夜，蛟族都携带海中采得的珠贝之类，与沿海居民换取衣服食物，称为海市。
由于常年居于海水中，蛟族中人无不皮肤白皙，面貌俊秀，其中女子更是出类拔萃，航行中的水手偶然见之，往往惊为天人，以美人鱼名之。
那时候的富豪权贵，皆以家中能够蓄养蛟族女子为荣。而蛟族也将族中女子视为珍宝，严禁与异族通婚，为防微杜渐，他们将族中最出色的女子集聚在一座华丽无比的宫殿中，由族中最勇猛的武士守卫，外人稍一接近，便格杀勿论。
这座传说中的宫殿，就叫做水晶宫。
不知怎地，看到眼前这座以大粒的夜明珠饰之的宫殿，张小石不期然地想到了水晶宫的传说，不由自主地遐想，这宫殿之中，是否也有成群的妖娆蛟女，莺声燕语，婷婷渺渺。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抛到了脑后，蛟族已被赶出人间界千年，如今占据这片大海的是鲛人，这座诡异出现的宫殿里，也只可能是这些生死大敌。
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接近。夜明珠光华淡然，照在海底细碎的白沙上，映出一片迷离的光彩，穿过高大的围墙，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巍峨的正殿之中，透过材质不明的窗台，一个高大的影子影影绰绰。
确实是鲛人，视线中只能看到那一个，张小石不敢大意，放轻了身子小心地落到堂前，刚一踏上台阶，屋内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又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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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鲛人双眼眼皮已经堆积在一起，一双眸子却是精光四射，在张小石身上一扫，语气萧然地道：“蜀山还真有些道行，居然能找到这里。”
这鲛人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又居于这隐秘的海底宫殿之内，应该是鲛族中的重要人物，张小石拔出巨阙在手，大声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你藏到天涯海角，你也难逃罗网，还不束手就擒！”
老鲛人一声冷笑：“束手就擒，就凭你？”双手一挥，水流在他身前凝成了几道尖锐的冰刃，向张小石飞袭而来。
张小石举剑一格，半空中便把那些冰刃拍的粉碎。老鲛人身子高高跃起，手掌一翻，霎时间涨大了两三倍，掌心血红，居高临下地拍击过来，使的正是九州流行的法术“大手印”，离的老远，便有一股迫人的气势逼来，直让人肌肤生疼。
张小石举剑迎上，掌剑相交的前一瞬，手掌猛地合拢，一把抓住了剑尖，一股大力传来，震的巨阙几乎脱手，张小石咬紧牙关，死撑着不松手，老鲛人一声冷笑，掌心红光更盛，压的张小石双手颤抖不已，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剑身上突然闪出一道蓝芒，老鲛人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飞快地倒纵了回去。
他脸上的惊讶掩饰不住：“巨阙，你居然拿着巨阙？”
张小石平复着涌动的气血，喘息着没有说话，心里却也大为震惊，巨阙是千前年的神物，又已经改变了模样，这鲛人却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鲛人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深刻的悲凉：“蜀山对我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神器都请了出来，看样子是真要置我鲛人于死地啊。”
张小石不愿跟他解释，大声道：“你们勾结妖魔道，意图颠覆人间界，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勾结妖魔道？”老鲛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眼泪都冒了出来：“你说我们勾结妖魔道？”
张小石皱了皱眉：“你不用惺惺作态，。”
“是啊，我又何必惺惺作态？”老鲛人笑意逐渐变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千年前要不是我鲛族反戈一击，也不会有你们人间界这千年的风光。等了千年才鸟尽弓藏，人间界对我鲛人，可真算是厚道了。”
他眼光转向张小石，却又成了深深的蔑视：“只是你蜀山机关算尽，到头来还免不了是一场痴梦，我拼了这身修为，也要毁掉那东西。”
张小石一愣：“你说什么？”老鲛人却已不再理他，纵身跃入了屋内，双臂一挥，屋门啪地一声紧紧闭上。
“哪里逃？”张小石一声厉喝，挺剑追上，巨阙蓝芒一闪，将那两扇门劈得粉碎，一脚踢开，闯了进去。
屋里已经没有了老鲛人的身影，摆着几面高大的铜镜，上面人影彤彤，赫然是些正在激战中的蜀山弟子与鲛人图像，张小石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绕过铜镜，向着后堂追去。
接连穿过三道门，总算看到了老鲛人的身影，他全身颤抖着立在一座神案前，神案上供着的不知是何方神圣，似人非人、似鹿非鹿，手呈爪壮，其中一只上端放着一粒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珠子。
老鲛人颤巍巍地将珠子捧下来，猛地回身，怒视着刚刚冲过来的张小石，语调阴冷地道：“既然贼心不死，就拉你做个陪葬吧。”右手猛地一扬，身后“当”地一声，一道厚厚的铁门落下，封死了那道门。
张小石眉头一皱，铁门虽厚，也难挡的住巨阙，眼下之计，还是要先拿下老鲛人，他再不迟疑，向着老鲛人冲去，却见老鲛人哈哈一声狂笑，“轰”地一声，全身衣衫尽碎，须发披散，缕缕白烟从头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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