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殊途(下)_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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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殊途(下)

  李烬之与米狐哲一行到达湛罗城下时,正是加持大会的第二日清晨。城下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人,但城门迟迟不开,守门侍卫语焉不详,只说是神使吩咐,令众人静待。

  米狐哲在城门递上拜帖,命人去通传。哪知左等右等,半日才传回一句:“宫内正在议事,无暇通报。”他料得城内必有变故,心下思虑杂陈,一时却也无法可想,只得一面软硬兼施地催人速去通报,一面寻了处空地坐下等待。

  李烬之留心听着城头兵士间的交头接耳,方知加持会已于昨夜提前开了,还出了作乱的妖邪,海布宫内至今仍在闹腾。他自知是秋往事所为,正盘算着是否要在城外也造些势,忽听墙内传来马蹄声,紧跟着便听一串急促的脚步跑上城楼,高呼道:“出事了!北城死了好些兄弟!”

  城上守卫一片哗然,登时纷纷围上去询问。却听那人喘着粗气,压着嗓子道:“北城阿坤那一组,六个人无声无息地就叫人抹了脖子,一点痕迹没有,血都干了才叫人发现的。脸上表情做梦一样,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他声音微微发颤,忿恨中夹着恐惧,“你们说,这事怪不怪?上头压着不让出声,只叫咱们在城上加人,把门看紧了。要我说,这可不就是妖邪做的?快些杀了那帮风人才是道理!”

  众守卫惊惊乍乍地议论几句,便被首领催着出去巡城。城下民众仍是自顾自闹哄哄地聊着,无人注意到城楼上的动静。李烬之眼中光芒闪烁,嘴角微微下沉,面色略见凝重。那无声无息的杀人手法,显是秋往事所为,她袭杀巡城守卫,自然只能是为了出城。可瞧如今的情况,她显然已成功在湛罗城内搅出一场大乱,海布宫至今仍未能妥善应对,听守卫的语气,城内也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搜捕,那她为何不仗着神使的声威留在城内继续煽风点火,反而不惜杀人也要急着出城?李烬之心思转动,正自盘算着各种可能,忽听身旁的米狐哲低声道:“容府果然有些能耐,眼下这局面,是李公子同伴的手笔吧?”

  李烬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米狐哲低垂着眼帘,神情慵懒,状似不经意般问道:“这凌空御物的本事听来倒颇似你们的自在法,我若没猜错,里面的人应当就是公子的未婚妻吧?”

  李烬之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当下微作讶异地一挑眉,淡笑道:“公子对我们倒知之甚详。”

  米狐哲轻笑一声,懒洋洋环着双臂靠在城墙上,答道:“秋姑娘近来名声响亮,实在是不知道都不行。说起来,她似乎还是释卢出身?”

  李烬之也装作全未留意,眉目一敛,轻叹道:“她在须弥山呆过,九岁时离开,在入容府之前,也颇历过些曲折。”

  “哦?”米狐哲眼神一亮,声音不觉有些发紧,“她横空出世,之前的经历倒鲜少听人提及,看来还颇不简单?”

  李烬之本是要利用他对秋往事的感念之情,可说起她的过去也不免真的伤感起来,面色渐渐发沉,默然半晌,方低声道:“外间只看见她纵横叱咤,风光无限,又有几人知道背后的代价。释奴营这名字公子想必听过?她十四岁前,在那里头待过五年。”

  米狐哲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释奴营?!怎么会?”

  附近的人群听得他这一声喊,纷纷讶异地回过头来。他暗骂自己失态,见李烬之倒似不曾留意,忙定了定心神,随口胡扯两句揭过,待众人转移了注意力,方低声问道:“她真的进过释奴营?她一个风人,怎会进那种地方?”

  李烬之暗瞟他一眼,心下忽生厌恶,微蹙着眉别开头,沉声道:“据她说是在兴军手底救下一个释卢人,得罪了释奴营的头子孙乾,才同她姐姐一起被抓进去的。”

  米狐哲愕然失语,怔怔地望着前方,吱吱唔唔地应了两声,说不出话来。

  李烬之该说的已说了,也不想多谈,便道:“一会儿进了城,我不便随几位入宫,咱们分头行事吧。”

  米狐哲仍在出神,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其后几人各怀心事,皆闷坐不语。直到午后,海布宫才总算来了回话,引四人进宫。

  一入城李烬之便寻个借口离开,米狐哲三人则跟着侍卫向海布山行去。山上人群已在向外疏散,看来局面已受到控制。侍卫仍是领着他们从后山绕路,自北面小门入宫。

  普日息正在寝殿边上一间辟作议事厅的经房内坐立不定,一听门外通报,忙命人请进,站起身满面堆笑地招呼道:“哲殿下远道辛苦,底下人不知轻重,未及时通报,竟劳殿下久等,实在是失礼之至,万望殿下不要怪罪。”

  米狐哲不介意地挥手一笑,瞟着屋外悠悠然道:“息殿下百忙之中抽身赐见,米狐哲感激不尽,岂有怪罪之理。”

  普日息听他语带调侃,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头指着身边一名身着侍从服饰的中年男子道:“这位便是大显钧枢顾雁迟顾大人。”

  顾雁迟见米狐哲神色讶异地打量着他,微微一笑,欠身道:“眼下情形特殊,不得不遮掩行藏,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米狐哲朗笑一声,介绍了米狐兰与贺狐汀,一入座便单刀直入地问道:“湛罗城看来不怎么太平,不知咱们的计划是否还要继续?”

  普日息面上一紧,忙道:“这个自然。”

  米狐哲并不看他,只望向顾雁迟道:“只是如今这情形,要我相信此番合作仍有胜算,实在是不怎么容易啊。”

  普日息正想答话,却见他二人目光咬合,丝毫没留意他这主人的存在。他面上一红,一阵窘迫,只得讪讪地合上嘴,煞有介事地端坐着,眼帘下垂,摆出漠然倾听的模样。

  顾雁迟穿着下人服色,却仍是一派雍容自持,丝毫也没在米狐哲冷锐的目光下矮了半分。

  “哲殿下不必多虑。”他泰然答道,“这场变故的确是意料之外,可如今已受控制,碍不着大局。”

  米狐哲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哦?外头闹得群情激奋的风族妖邪,不知大人预备怎么处理?”

  顾雁迟微微一笑,答道:“自然是要处死。”

  米狐哲看他笑意深沉,心下一动,挑眉道:“看来大人已挑好替死鬼了?”

  顾雁迟不紧不慢地答道:“殿下应该知道,这宫里的风人并非只有一拨。”

  米狐哲目光一闪,陡然笑道:“顾大人好手段。以妖邪之名杀了朝廷使者,一则转移民愤,二则逼着容府出兵,我燎军趁机抄他后路,可谓十拿九稳。容府辛苦折腾一场,却是弄巧成拙,反害了自己。只是杀害使臣乃是大忌,顾大人如此做法,不怕天下人寒心么?”

  “天下人不看你怎么做,只听你怎么说。”顾雁迟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眼中神采湛然,忽然话题一转道,“好比哲殿下,这次就算替燎邦立下大功,出再多力,令王兄动动嘴皮,只怕便功劳全揽,世人又如何懂得分辨?顾某窃为殿下不值啊。”

  米狐哲心下一凛,面色陡然沉肃,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紧抿的双唇冷峭如锋。

  李烬之离开米狐哲一行,便依火火沐的指示寻到火火氏设在城内的一处据点。一问之下,得知宫中宣称风族妖邪已被制服,只等数日后公开处决。他心思一转,约略猜到顾雁迟耍的是哪路花招,盘算片刻,便请火火氏族人替他设法安排,混进海布宫。

  这班间士在城内经营多年,颇有门路,出去转了一两个时辰,回来时带来一身宫内侍卫的衣装,鞋袜腰牌一应俱全,还有一张标示着普日息寝殿、显庭与朝廷使团下榻处的地形图。

  李烬之谢过众人,当下换过行头来到海布宫。此时天已擦黑,山上人群却犹未散尽,他趁着混乱,轻轻松松进了大门。本想先往普日息寝殿去探探消息,可一入宫便隐隐听见一阵低微的琴声,曲调简单,却意境高远,余韵不绝,在嘈杂的背景中悠然游离,不染半分燥气。他听出曲中似有招引之意,心下一动,当下循着琴声往季有瑕居处行去。

  虽然换了装,但为免麻烦,李烬之仍是运起枢力,远远察觉有人便提前避绕,一路畅通无阻,不曾撞上半个人。到了季有瑕院外,他觑个空隙翻墙入内,一闪身便自开启的窗户中跃入季有瑕屋内。

  季有瑕似是有所准备,虽吃了一惊,却仍能维持镇定,匆匆拉了个尾音,便关上窗户,兴奋地迎上前低声道:“五哥,你真的来了!”

  李烬之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问道:“往事让你等我?”

  季有瑕面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促狭地笑道:“你两个真是心意相通,不用说就什么都知道。”

  李烬之心神一荡,出了片刻神,方收敛心思问道:“她留了话?”

  季有瑕点点头,正色答道:“她说普日桑有异心,火火堡要出事,让你及早应对。”

  李烬之陡然一惊,面色倏变,却很快平静下来,心念电转间,渐渐将混乱的思绪理明。

  季有瑕听他不语,忙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往事已经赶过去了,不会出事的。”

  李烬之定了定神,再开口时已镇定如常:“我明白了,你且再呆两日。顾雁迟可能会对朝廷使臣下手,但你是天姓阁的人,他应当不会动你,你只什么都别管便是,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

  季有瑕本也不操心,当下点头应下。李烬之又交待两句,趁巡查之人走远,便偷偷溜出,望着普日息寝殿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低喃道:“声东击西,釜底抽薪?何妨如你所愿。”

  从议事厅出来,在一间偏殿内安顿下,米狐哲一直坐在窗边默黙出着神。贺狐汀自顾自坐在屋角就着奶酥饮酒,也懒懒地不说话。米狐兰饶有兴趣地四处摸摸看看,啧啧叹道:“瞧这云浮壁雕,瞧这金银彩绘,释卢人若把建神殿的心思挪一些出来,也不至于几百年都要仰人鼻息而活。”

  米狐哲回过头,环视着屋内墙上整面整面精致繁复的镂空雕刻,淡淡道:“这就是风人的本事。释卢游牧为生,原本同咱们一样,也是彪悍善战的性子,虽然一早就有释教,却绝不似今日这般沉迷。直到三百余年前,风人当时的神子遣十二名高品枢士去释卢,苦心研习释教教义多年,专抽其中教人和顺向善的部分,写出了今日被奉为圣典的《释经》。其后便一面靠着枢术装神弄鬼,一面传播《释经》,使得释教地位大涨,人人都信得死心塌地。司祭会的权利也越来越大,渐与王室分庭抗礼,以致数百年来争斗不断。从此释卢人便迷于教法,耗于内斗,再无余力侵扰风人边境了。”

  贺狐汀手中的酒杯一停,眼光向他一瞟,目中掠过一抹异彩,旋即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吃喝起来。米狐兰却讶异地望着他,惊呼道:“真的?我倒不知道,也没听释卢人提过,你哪里听来的?”不待米狐哲回答,她嘴一撇,冷哼道,“不过听着倒真像风人会做的事儿,装模作样,只会玩儿虚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这些虚手段,可比真刀实剑还厉害。”米狐哲嘴角微抿,目中一片冰冷,“释卢好在地广人多,毕竟有些根底,这才能留存至今日。和泰、达沃、木可可、许边,哪一个不是不知不觉就说了风语、信了凤神,连自己的族名都没人提了。咱们在这上头也吃够他们的亏了。我们历来没有记史的习惯,先人事迹全靠一代代口耳相传。风人仗着精于笔墨,在自家史书里任意编派,只说我们如何好战好杀,常年犯边,却绝口不提当初如何将我们祖先逐到凤陵山外的不毛之地。他们自家史书里胡扯也便罢了,还写了演义传奇,编了戏曲杂剧,专门译作燎语,流到燎邦来。偏生又编得新奇有趣,人人都喜欢,禁了几回仍是越传越广。你瞧瞧如今的小一辈,哪个不是看着《九洲风云传》、《十二平天记》长大,还有几人记得咱们的祖先也是饮过凤陵江水的。”

  米狐兰愈听面色愈沉,在他对面重重坐下,忿然拍桌道:“也不知如今的小鬼想些什么!不过好在你近几年着力培养狐灵,整理了好些先人歌谣着她们传唱,已见到些成效了。可笑大王兄还道你耽于声色,胸无大志,这才放心留你在身边呢。”

  “可惜骗得过大王兄,却骗不过最爱玩这手的风人。”米狐哲眼中闪过一抹厉芒,“我这几年已尽量低调,从不插手外事,哪知还是一早被人盯上了。李烬之和顾雁迟,果然都不是简单人物。”

  米狐兰面色一紧,急问道:“这么说来,你的志向不只在区区一个王位,这一点他们或许也知道?”

  米狐哲哂笑一声,答道:“自然知道。只要国内安稳,哪个燎王不想南破枢关。我若为王,迟早与他们一战。这一点咱们彼此心照,只是眼前尚不必揭破罢了。”

  米狐兰绷着脸点点头,定了定情绪,问道:“这次咱们同顾雁迟合作,能先狠狠削一把容府的势力,等裴初灭了他们,咱们便少个对手。”

  米狐哲忽地眉心一沉,嘴角一勾,冷冷笑道:“谁说咱们要同顾雁迟合作?”

  米狐兰大吃一惊,直跳起来,失声道:“你方才不是答应……”

  米狐哲漠然挥挥手,淡淡道:“我只答应让大王兄出兵,可没答应什么别的。”

  米狐兰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想……借此打击大王兄?”

  米狐哲只淡淡瞟她一眼,微微笑道:“阿兰,你很聪明,只是没吃过苦,难免心志不坚。再磨两年,想必便能独当一面了。”

  米狐兰面色苍白,双唇轻颤,哑声道:“哥,那可都是咱们燎邦的兄弟,你便让他们这样死于风人之手?”

  米狐哲面上殊无表情,缓缓道:“他们权当是死于伐风之战中,也不算白白送命。我终有一日在凤陵山顶为他们招魂。”

  米狐兰咬着唇,盯着他半晌,低声道:“就非如此不可么?想除掉大王兄,始终要有人送命,这个我明白。可咱们燎邦子弟被自家人送到风人刀下,我总是不愿见到。咱们不过是要找个人合作,选顾雁迟不行么,为什么非要选李烬之?容府最近虽然声势不小,但论实力仍是弱于显庭,和我们又离得远,出得上什么力?你……”她忽地煞住了嘴,暗暗瞟他脸色,顿了半晌,终究一撇嘴,急促地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那对姓秋的姐妹吧?”

  米狐哲一转头,严厉地盯着她,沉声道:“你觉得我是这等公私不分之人?”

  米狐兰被他瞪得一缩,却仍是不服气地咕哝着:“原本不是,但若是碰上那什么‘姐姐’的事就未必,天晓得你这几年花了多少心思在找人上头。”

  米狐哲沉默片刻,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夜色之下灯光点点,恍惚似又回到九年前那个狼狈的夜晚,自昏迷中悠悠醒来时见到昏暗的洞穴中微微跳动的明亮烛火,和比烛火更明亮的两点璀璨眸光。他闭上眼,轻吁一口气,回头静静答道:“我的确不希望她们是容府的人,这事我会另外处理。这回我选李烬之,纯粹是考虑大局。大王兄虽然主事多年,却没有实打实的功勋,压不住人,所以这次那么起劲地想蹚着释卢的浑水捞些便宜。结盟风人一事,国中不满的本就大有人在,若是再来个全军覆没,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米狐兰仍是皱着眉,沉吟道:“结盟的事咱们也有一份,就算大王兄倒霉,咱们又讨得了什么好?”

  米狐哲微微一笑,沾着茶水在桌上简单勾勒出三国交界处的边境图,解释道:“咱们明日找机会出去同李烬之碰个头,谈妥之后便让阿汀回去,叫大王兄的人往融洲去碰容府,阿汀自己领人走泽波滩进释卢。容府会替咱们收拾了大王兄,释卢这头,北边本就不在他们手里,这回若能把显庭踢出去,想必他们也不介意咱们分一杯羹。这样同是出战,我们同大王兄一胜一败,岂非高下立判?”

  米狐兰缓缓坐回桌边,低头思忖半晌,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却仍是有些闷闷,不甘心地点点头,努着嘴道:“也有道理,只是便宜了容府。我最讨厌那李烬之,一脸笃定咱们会同他合作的模样,看了就生气!”

  米狐哲闲闲瞟她一眼,悠悠然道:“你别意气用事。他笃定也不是没有理由,对咱们来说,容府比显庭好太多,若是顾雁迟知道我们已同李烬之接触过,想必也不会再来打我主意,只怕早下手拿人了。远交近攻本就是常理,帮着显庭打击容府,不过是肥了姓裴的,我们能得什么实利?帮着容府就不同,显庭居于三者之中,一旦削弱,咱们便能从北边捞好处,容府管不着。而容府在北边没有根基,又没有同咱们交战的经验,对上他们比对上显庭轻松多了,对咱们今后大有好处。再有一层,裴初对燎人的态度向来硬得很,顾雁迟这次行事恐怕也是先斩后奏。你瞧他今日从头至尾绝口不提裴初,显庭到底还不是他说了算,他个人做出的保证值几个钱?只怕他一开始就没什么诚意,待这次事一了,多半立刻就要翻脸不认人。容府这头,虽说出面的也并非江一望,但他们与咱们隔得远,彼此无怨无仇,南方本也不像北方这般恨咱们,容府犯不着放着到手的好处不要。而李烬之最近锋芒毕露,同江一望的矛盾已渐渐显出来了,咱们再支持了他,那是火上再浇一把油,他再无可能居于人下。显庭一倒,容府必乱,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米狐兰呆呆地怔了半晌,轻轻一叹,旋即抬起头粲然一笑,说道:“米狐氏中果然没人能与你相比,燎邦在你手上,才可能马踏中原,圆这数百年来的梦。真英雄不能容庸碌者居于高位,当中有多少牺牲,也只能在所不惜了。”

  米狐哲淡淡一笑,出神地望着窗外重重殿宇,低喃道:“燎邦之内,无人在我眼中,只不知最终在凤陵山下与我决战的,又会是谁呢。”

  夜渐深沉。普日息好容易陪着笑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顾雁迟,面色立即垮了下来,正待回内殿休息,边上一名侍从立时上前提醒道:“殿下,今晚是朔日,得去先王神位前侍夜。”

  普日息不耐地挥挥手,答道:“昨晚就被那姓秋的搅得一夜没睡,今天累了,找二弟去吧。”

  侍从见他抬步就走,忙追上前低着头劝道:“可顾大人特别交待了,这两日局势不稳,要殿下一定得把该做的都做足,不可再与人话柄。”

  普日息登时来了火,劈面扇了那人一耳光,怒道:“顾大人是你哪门子大人?!大事不容我插话,连这等小事都要管?释卢还没改姓裴呢!”

  那侍从吓得心魂俱飞,忙跪倒在地连声称罪。普日息吼了几声,也渐渐清醒过来,闭上眼深深吸气,不断告诫自己依附于人,只能忍气吞声。好容易慢慢平静下来,一甩袖往内殿行去,一面粗声道:“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再去。”

  那侍从如蒙大赦,忙爬起来一溜烟跑了。普日息闷闷地回到内殿,“砰”地甩上门,才走两步,却听身后又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过来。他火冒三丈,回身便一掌抽去,劈头大骂:“我说了一会儿再去!”

  岂知挥出的手却击了个空,害得他一个踉跄,尚未站稳,却听一名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说的竟是风语:“殿下好大的火气,不知我能否为殿下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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