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⑥⑥章(修)_摸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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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⑥⑥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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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道曙光划破天际,于桐渐渐恢复了意识,凌晨的一切历历在目,疼痛,汗水,虚无,缥缈,她与鬼门关,仅差一步之遥。

  于桐稍稍张开干裂的嘴唇,疲累地偏过头,喜羊羊就在她一旁的婴儿床上安静地酣睡。她微微一笑,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未曾感受到死亡的时候,她却在离死亡最近的火场里,当她这次确切感知到了,又偏巧活过来了。造化弄人,大抵就是这样。

  或者说,其实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女人生孩子,等同于小死一次。

  于桐想伸手去摸摸喜羊羊,可是婴儿床离她太远了。她嘴里发出艰难奋力的声音,怎么够也够不到,谁料,婴儿床被慢慢推向她这儿。

  “啊……”

  于桐惊讶,视线上移一些,才发现她隔壁的病床上躺着人,定睛一看,是个男人。

  于桐瞧着那人,那人慢慢坐起来皱眉头觑着她,她笑盈盈叫道:“哥……”

  韩旭站起来,想要责备又不忍心:“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大出血死了。”

  于桐轻轻抚着喜羊羊的脑袋,不太在意韩旭的话。

  韩旭沉声:“于桐。”

  于桐躺回原位,风淡云轻道:“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嘛。”

  韩旭喋喋不休:“要不是爷爷提前偷偷打电话给我,我急匆匆坐着飞机来这里,哪能刚好碰到你生产?爷爷一个人,你要他怎么处理?”

  于桐垂眸,是她没想周全,“对不起……”

  于桐环顾四周:“爷爷呢?”

  韩旭:“爷爷守了你一夜,我叫他回去休息了。”

  于桐歉疚道:“我又让爷爷担心了……”

  韩旭平息怒火,他跟刚生完孩子的妹妹置什么气。他低眼瞧了眼婴儿床里的孩子,方才他说话声拔高了几个音调,这孩子都不带醒的,睡得很是安稳,这心得有多大。

  于桐指着喜羊羊,笑说:“是个男孩子吧。”

  韩旭讶然,微微皱眉:“嗯,你怎么知道?”

  于桐一愣,想了下说:“我,我是妈妈呀,一看就知道了……”

  韩旭缓缓点头,随后弯腰,仔细瞧了几眼喜羊羊:“不是说儿子长得像妈嘛,一点也不像你。”

  于桐瞧了眼时间:“我长得不好看,长得像他爸多好。”

  韩旭无奈一笑:“孩子你打算叫他什么?”

  于桐乐滋滋:“喜羊羊呀。”

  韩旭嘴角抽搐:“喜羊羊?”

  “小名。”

  韩旭松口气,吓他一跳,以为于桐生了个孩子把脑子生坏了,“那大名呢?”

  于桐沉吟片刻,随后说:“且闲。”

  穷且益坚,忙里偷闲。她要教她儿子,再怎么穷,咱也得有骨气,不能像她一样,见钱眼开。再怎么忙,也得学会享受,不能像他爸那样,木头一个。

  她没啥大学问,书倒是看过不少,但也是个文盲,这名字就随便取的,糙一点好养活,听起来也就比“狗蛋”“旺财”这类好一点。

  喜羊羊:你真的是亲妈啊!

  ……

  ……

  生完喜羊羊后,于桐觉得自己有了些变化,比较明显的大概就是胸大了。喜羊羊断奶后,她胸也没小下来,啧……这算是因祸得福?

  喜羊羊不爱哭,于桐很是省心,别家孩子哭得“哇哇哇”直叫的时候,她儿子就“嘿嘿嘿”傻笑,她连亲了他好几口,真贴心。

  许是喜羊羊知道,他一闹,她妈就会把他扔胡同里,自生自灭。不知道的人,估计得以为于桐是后妈。当然这是说笑。

  喜羊羊两岁多,能跳能跑,嘴上叽叽歪歪讲个不停,比同龄孩子聪明了好几倍,于桐总是暗暗感慨她的基因真是一等一。

  喜羊羊喜欢在胡同里乱跑,窜门高手,邻居是疼爱得不得了,空手出去,口袋里会塞着满满的小零食回来。

  “妈妈,妈妈,妈妈。”喜羊羊从外头跑进来,奶声奶气叫着,口袋里的糖果被他一颗颗蹦出来。

  于桐正在忙网店的贴膜生意,她扫了一眼喜羊羊,弯腰捡起他落在地上的糖,伸手把他抱在腿上,柔声问:“怎么啦,又有什么问题。”小孩子总有十万个为什么。

  喜羊羊戳戳脸:“为什么我们又搬家了,这样舅舅就找不到我们了呀?”

  于桐随口答:“我们跟你舅舅玩捉迷藏呢。”

  喜羊羊把口袋里的糖掏出来,放在笔记本电脑前:“妈妈,这些都给你。”

  于桐低头亲亲他白嫩的小脸,“真乖。”

  喜羊羊:“妈妈,我去找太爷爷玩了。”

  于桐笑说:“去吧,半个小时后,拉你太爷爷出来吃饭。”

  “好滴!”喜羊羊用他的小短腿又跑了出去。

  于桐支着脑袋叹气,她爷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算算看时间,好像快了,连喜羊羊都这么大了。

  于桐摇头,站起来,走向厨房,半小时后,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没了方城,她也只能自己丰衣足食了。

  喜羊羊牵着老爷子的手来到八仙桌前,于桐给老爷子寻了张舒服的靠背椅子让他坐下。

  “咳咳——咳咳——”老爷子咳得力竭。

  于桐看在眼里,默默给他盛汤,叮嘱道:“爷爷,饭后记得把药吃了。”

  老爷子点头:“好……好……咳咳——”

  喜羊羊还小,不过他知道他妈妈因为太爷爷生病总不好,每天都会难过好长一段时间。喜羊羊嘟嘟可爱的小嘴,爬上和他脖子一样高的凳子,乖巧坐下来吃饭。

  喜羊羊用他多啦a梦的勺子喝了一口番茄蛋汤,吐了出来。

  于桐瞧见喜羊羊的样子,喝了一口,也吐了,她放错盐和糖了,汤是甜的……

  老爷子停止咳嗽,瞥了眼于桐的样子,沙哑惊奇问:“丫头……你能吃出味道了?”

  喜羊羊奶声奶气问:“太爷爷,妈妈能吃出味道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嗯”了会儿,解释说:“就是你妈妈知道糖是甜的的意思。”

  喜羊羊皱着他那两根小眉毛,嘟着小嘴认真说:“妈妈知道呀,她昨天做糖藕的时候,说不够甜还在往里放糖。”

  于桐一口口塞白饭,她没听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只鸵鸟。

  老爷子偷觑了眼于桐的反应,思了思,给喜羊羊夹了个鸡翅:“且闲,吃饭吃饭。”

  既然于桐有意隐瞒,他又何必深究。

  方均出狱后的两年,一改以前纨绔子弟的作风,他发愤图强,花最短的时间学会了经营管理,在方氏集团,谁都看得出,他在与方城为敌。方城说向西,他偏向东,还说的头头是道,让他也有了不少拥护者。

  一场董事会结束,偌大的会议室里留下了方城和方均二人。两人坐在椭圆形大桌的两侧,抬眼就是彼此。

  方城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不紧不慢套好钢笔,轻轻置于桌上,他“啪”一声合上文件夹,人向后靠,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膝上,眼神冷漠觑着对面的方均。

  方均转着手中的黑笔,挑衅道:“方城,怎么样,我不比你差吧。”

  方城没吱声,永远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方均的笔从指间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方均勾了下唇角,不怀好意地说:“我会对得起我妈为我所做的一切,方家会是我的,不久之后,最大股份持有者就会变成我。”

  方城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转身站于高楼窗前,眺望这繁闹的都市,用无关紧要的语气应:“是嘛……”

  方均手握成拳,蓦地站直,挺直腰板,“你凭什么总用这种看不起我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要知道,爸爸疼爱的是我!奶奶疼你又怎样,一大把年纪,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方城:“收收你易怒的脾气,以后就能少吃点苦头。”

  方均吼着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方城:“你想激怒我,我为什么要上当,给自己找不痛快。”

  方均不屑“哼”一声,细长的眼睛闪过恨意,他抓起桌上的文件,就向门口走,皮鞋狠狠踏过那支被他转落在地的黑色水笔,水笔被捻的稀碎,“嘎啦嘎啦”的声音穿进方城耳里。

  听见关门声,方城回头,他微微蹙眉,小时候挺好的一孩子……

  方城叹口气,拿出手机,觑着屏保,他抚上照片里那笑得灿烂的脸蛋,忧伤低语:“于桐……你究竟跑哪里去了……”

  ……

  ……

  方城忙完集团的事情,还是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工作室,他推门进去,吕蒙扬和王师傅一脸吃惊。

  王师傅瞧他问:“阿城,都这么晚了,你可以不用来上班的。”

  方城摇摇头:“没事,我要来的。”

  吕蒙扬叹了口气,还是来等他师母的,他师傅真是个情痴。

  方城看了看门口,问:“王师傅,蒙扬,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两人摇头,方城颔首,似乎已经习惯了。

  方城走进隔间,拿起茶杯,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他站在窗前,望着外头几分萧条的景色。这么快,已经秋天了。

  他记得五年前在街边见到于桐是冬天,儿时在桥墩遇见于桐也是冬天。弹指间,冬天似乎也近了。

  方城游神,若人信奉的神明真有用,那他祈愿。

  既然他和于桐与冬天有缘,那么今年冬天,就今年冬天,让他见一见于桐吧。不管在哪里,不管以什么方式,至少让他知晓,她过的好不好。

  吕蒙扬探了个头进隔间:“师傅,下班啦。”

  方城回神,手中的速溶咖啡早已凉透,“嗯。”

  “师傅,去喝一杯?”吕蒙扬提议。

  方城同意点头。

  两人去到附近的一家酒吧,在吧台坐下,吕蒙扬应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熟络的很。方城几乎很少来这种地方,可今天破天荒来了,那唯一的目的就是将自己灌醉。

  方城烈酒一杯杯下肚,手扶着额头,眼神深邃迷茫,他轻声念叨:“于桐……”

  酒吧声音嘈杂,方城这低语,早被掩盖。

  只有他身旁的吕蒙扬叹口气,他这样教他师傅借酒浇愁,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可让他师傅说出来,总比天天憋着心里头好吧。

  吕蒙扬敲敲桌子,“今天他的酒钱我全包了。”

  老板是乐意至极。

  喝得差不多了,吕蒙扬结账,方城拿着个圆酒杯,在手里一晃一晃。

  吕蒙扬:“师傅?”

  方城“嗯”了一声,异常清醒,显然没醉。方城站起来,将大衣挂在腕上,向门口走去。他拧拧眉心,酒这种东西,好是好,可偏偏没把他灌醉。

  吕蒙扬挠挠头,他好像不太清楚他师傅的酒量。

  走到外头,方城呼口气,白色的雾气渐渐消失于空气。

  吕蒙扬跟了出来,说:“师傅,你打的回去吧。喝了酒不能开车。”

  方城缓缓点头。

  吕蒙扬先上了出租车,他望着立在路边,孤单形影的方城,嘀咕:“本来是想帮师傅的,怎么感觉帮了倒忙……”

  方城伫立半天也没有伸手打车。他望着这灯红酒绿的街道,缓缓转身,独自一人在这街上散步起来。

  他路过一家母婴用品店,望着橱窗里展示的各式可爱的小衣服,他心疼隐隐作痛。他坐在台阶上,手捂着脸,几滴烫人的液体落在水泥地上。

  一路过的小孩指着方城说:“这个叔叔好像哭了……”

  方城满身酒气,那个家长立刻抱着孩子快步走开。

  方城抬头,前方路灯下,有人在卖烤地瓜。他看了会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那摊位前,淡淡道:“老板,我全包了。”

  衣着朴素的老板吃惊:“全部吗?”

  方城点头:“嗯,全部。”

  方城提了两袋子地瓜走着回家,半路,他拿了一个掰开尝了一口。他咀嚼着,浅浅一笑,没有于桐烤的好吃……

  转眼深秋,老爷子整日卧床,面无血色,于桐来到她床前,瞧着老爷子那模样,忍不住想落泪,时间不长了。

  老爷子拉着于桐的手,“丫头,坐。”

  于桐坐在他床边。

  老爷子犹豫许久问:“丫头,味觉回来了?”

  于桐忍着泪笑着点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

  “生完喜羊羊后,就能尝出味道了。”

  老爷子明白微微颔首,眼神没了焦距:“可能是老天看你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给了你一次重生吧。”

  于桐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老爷子疲累问:“那你记不清的事情都想起来了?能力也都回来了?”

  于桐点点头,哽咽:“嗯……全部想起来了,也都回来了。”

  老爷子握紧于桐的手几分,“不要怪方城,他不知情,他没做错什么,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于桐眼泪掉了下来,“嗯嗯……我知道,知道……”

  老爷子眨了下眼,又想起什么:“爷爷还没问你,你那时是怎么知道摸死人骨的下场的……”

  于桐:“我在一席卷轴看到的。”

  老爷子:“卷轴……《骨人卷》啊……那卷轴呢?”

  “被我烧了……”

  老爷子安心说:“烧了也好,烧了也好……”

  老爷子颤巍巍抬起手,指着于桐脖子里的玉戒指,叮嘱道:“爷爷还有件事没告诉你……这戒指啊……你戴着它生下的孩子都不会有重骨的人了,后代也再也不会有……且闲,你不要教他摸骨,让他就这样平凡生活,以后长大了,找个喜欢的姑娘,简简单单过日子。”

  于桐泣不成声:“嗯……”

  老爷子望着屋顶,无力念着:“摸骨师……到你这代就断了吧……断了吧……”

  早该没的东西,就让它淹没在时代变迁里吧。

  “丫头……”

  “嗯。”

  “跟着自己的心走……回去吧……你躲了这么久,总要面对的……”

  “嗯……”

  交代完这些事情,老爷子又胡七胡八说了一堆,随后安心笑了:“你奶奶……就快来接我了……”

  于桐弯腰,额头抵与老爷子相握的手上,她憋着不哭出声,眼泪早已决堤。

  这天,于桐第一次主动给韩旭打电话,她让他来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说老爷子没几天了。

  几天后,韩旭闻讯匆忙赶来,爷孙也算有了个团聚。

  可老爷子终是没能挨过这年秋天,他走的那日,于桐,韩旭,喜羊羊,都陪在他床前。老爷子抬眼沉重的眼皮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便永久安详地睡去了。

  ……

  ……

  墓前,喜羊羊由于桐抱着,他歪着小脸问:“妈妈,太爷爷去哪里了?”

  于桐浅浅一笑:“太爷爷去找你太奶奶了。”

  “那他会回来吗?”

  “永远不会了。”

  喜羊羊有些失落,他可喜欢太爷爷了,他问:“太爷爷跟太奶奶一起,会开心吗?”

  “嗯,会永远开心的。”

  喜羊羊噘嘴:“那好吧,太爷爷开心最重要了。”

  于桐亲了下他的脸颊:“嗯,且闲真乖。”

  于桐盯着墓碑,倏地低眉扬了扬唇角,她爷爷死前告诉她——

  于桐,只有方城将死的时候,你才能摸出他的骨。那一刻,你会发现,你所看到的他的一生都有你。前尘后缘嘛,除你之后,他哪里还来的后缘。

  于桐回忆着她爷爷说这话时的神情,苍老沉淀的眉宇间带着笑,语气喜悦,她猜她爷爷一定是想到了奶奶。

  “喜羊羊。”

  “嗯~”(0^◇^0)/

  “你想见爸爸吗?”

  “爸爸这种东西,不是只会出现在童话书上的吗?”(0^◇^0)/

  韩旭在旁听着冒汗:-_-||这孩子谁教的……

  于桐尴尬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妈妈以前是这么说的吗?”

  “是呀~”(0^◇^0)/

  于桐:一定不是她说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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