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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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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之南笑的不行:“骨折的是胳膊啊。”

  那大哥护工服的袖子都被肌肉撑的满满当当,他也笑了笑:“不过也只能我来,今天值班还空闲的只有我了。对了,你胳膊打镇定泵了么?”

  傅从夜摇了摇头,继续坐下来吃早饭:“您坐吧。我没有骨折位移,只是稍微严重的骨裂,所以没上钢板。”

  护士大哥换上自带的室内鞋:“病历也发到我们医护中心了,如果昨天下午七点左右打的麻药,可能很快就会再有痛感了,我个人是建议再补一次麻药,否则前三天疼的根本受不了。三天之后口服止痛药,十天左右停止就好了。”

  阮之南没想过疼痛会折磨这么久,心都提起来了,傅从夜却很淡定的点点头:“麻烦您了。”

  傅从夜一只右手吃饭还算快,主要也是因为左鸣钟把吐司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切成小块,他叉着吃就行。

  等到吃完饭,傅从夜坐在那儿让护士大哥给补麻药,阮之南接到了江枝北的电话。

  昨天打他们的那六个人已经全都连夜抓到了,孙叔叔开车一会儿来接他们俩去警局指认加笔录。但付锴还在医院躺着,可能就去不了了。

  阮之南有点担心傅从夜的胳膊,但傅从夜补了麻药之后,说:“我没事儿,胳膊受伤又不是人废了。你等我上楼换个衣服。”

  护士大哥也起身:“要我帮忙么?”

  傅从夜总觉得这大哥打针的时候,肌肉一鼓都能把石膏敲碎,再说也不认识,他连忙说:“不用不用,我穿系扣的衣服就行。”

  他上楼之后才发现左鸣钟给他准备了衣服,就放在凳子上。

  他一个人开始穿,才发现有点麻烦,石膏胳膊过不去左袖子,一只手脱裤子又主要靠坐在床边甩腿。

  也不知道是袖子没拽好,他左边穿到一半,发现石膏胳膊卡住了,想退又退不出来,另一边衣袖穿好了,但是因为石膏胳膊抬的太高也帮不上忙——他卡到绝望,又不想这样下楼找那个护士大哥帮忙,正在犹豫,就听到敲门声,阮之南小声说:“你真的可以么?”

  傅从夜:“……我不可以。你进来帮我一下。”

  阮之南在门外,声音有点犹豫:“啊。哦、那我进去了?”

  傅从夜:“……我穿着裤子呢,你进来吧。”

  阮之南跟夜里躲着爸妈摸黑干坏事儿似的,轻手轻脚推开门,又一下子溜进来关上门,贴门站着,跟他大眼瞪小眼。

  傅从夜:“……你在等什么?”

  阮之南表情有点紧张,却又笑了:“难得看你这么蠢。”

  是挺蠢的,他赤着上身,一件短袖衬衫披在身上,抬着手跟螃蟹似的卡在袖子里。

  阮之南先帮他把左边袖子拽掉,然后右边袖子也拽掉,傅从夜一下子没衣服披了,他有点尴尬:“你在干嘛。”

  阮之南拿着衣服:“要先从左边手开始穿啊,你是不是傻。”

  但傅从夜却觉得……客房不大,他光着上身坐在床上,阮之南站在床边拽掉他衣服——

  这氛围……

  她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傅从夜脖子上戴了个黑绳的挂饰,不是什么佛啊玉啊,而是一个琥珀珠子,她有点好奇,伸手想碰一碰,傅从夜以为她是要碰他,忍不住往后避了一下。

  他低头看,才意识到阮之南是好奇那挂件,顿时有点尴尬,脸上都烧起来:“啊、这是我小时候,跟我爸买回来之后一起抛光打磨做的,里面有个小甲虫。”

  阮之南一脸好奇:“哎?真的嘛?是真的古琥珀么?那种好几亿年前的虫子?”

  傅从夜从她脸上避开眼睛,看向角落里的cd架:“那我倒不清楚,也可能是人工的吧。呃……你如果想看看……不过我摘不下来。”

  阮之南一边在理他那件衣服,一边探头过去看:“哦哦哦好像真的有哎,小飞虫还是翅膀张开的。”

  她贴的太近了。

  额头就在他脸前,呼吸都在他脖子上,这距离简直就像是在跳贴面舞。傅从夜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但他却没有再往后让,他僵在那儿,阮之南手指拨了一下琥珀,想看看背面,她手指碰到他锁骨,傅从夜差点从床上站起来。

  他后悔自己没拉开窗帘。

  窗帘是蓝色的,屋里都有着淡淡的蓝光。

  却没带来忧郁冷淡或清爽的气氛,只让他觉得过分私密。

  傅从夜喉结动了动:“……你是想冷死我么?”

  阮之南好像呆了一下,忽然站直,脑门差点磕在他下巴上。

  她慌手忙脚:“啊我忘了对不起,先穿这个袖子,嗯能放进去的——然后再穿这个袖子。”

  但她耳朵红了。傅从夜看到了。

  俩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傅从夜说:“我自己系扣子就行。”

  阮之南:“行了吧,你一只手系扣子那么慢,等你去指认,那几个被抓的人都已经过了追诉期了。”

  傅从夜觉得很不适应,一般都是阮之南咋咋呼呼不拘小节,他在后头跟着偶尔帮她收拾两下,这会儿要被她照顾,有点奇妙。阮之南蹲下一些,很快给他系好扣子,阮之南:“啊,腰上的淤青已经没有了。你真白啊,一看就不爱晒太阳。”

  傅从夜还真挺喜欢一只手从天而降扣住她脑袋,他摸了摸阮之南意料之外的柔软头发:“你的肤色也跟晒太阳没什么关系。”

  阮之南:“是,我之前洗澡的时候还照镜子,黑到屁股。”

  傅从夜想了一下她扭着看的模样,笑了起来:“不能叫黑,付锴那样才是黑,你这叫肤色健康。”

  阮之南:“才不是,有时候我看自己照片里就很不好看。”

  傅从夜笑:“你又不活在照片里,我觉得你就很好看。”

  阮之南一下子收声,两只手背到身后去,不会说话了,半天才吭哧吭哧道:“你到底要不要下楼了。”

  他们这次到的不再是南桥警局那种地区支队,而是来到了河淀分局。

  以河淀分局的地位,已经等同于一线城市的市警局,那开车的孙叔叔特心疼傅从夜的胳膊,骂那几个小混混,满嘴“介生瓜蛋子小混账,玩蛋去吧”的九条河骂法,就把他们送进了分局院内。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卢警察来接的他们俩,对阮之南态度还挺热络:“江姐真是我师姐,一个学校一个导师毕业的。”

  指认的时候,是在一个比较大的办公室,分局还来了几个领导在那儿坐着,过来跟阮之南握了手,阮之南竟然都认得,嘴也挺甜,问候过去,屋里倒是热络的像串门走亲戚。

  傅从夜跟阮之南坐在一块,他忍不住偏偏头:“你真的都认识?”

  阮之南笑:“嗯,我小时候老在总局大院里跑,天天就说要做警察,我妈逗我说,警察要会看人、认人、记性好,就为了让我少乱跑,让我把楼里每个叔叔阿姨的名字都记住都认识才行。他们有很多都是我妈或者我舅舅的前同事。”

  傅从夜:“那这事儿这个阵仗,也是因为你妈妈……”

  阮之南:“只是一小部分因素。主要是他们那小混混太点背,没挑到好时候。之前全国各地都有校园外的袭击案件,所以每个辖区盯校园安全都盯的特别紧,之前西城有个频繁勒索小学生的混混,被判了十年你知道么?”

  “第二个不巧,就是现在是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节点,但帝都这地方能有什么黑、恶,为了指标都快宣传进幼儿园。”阮之南笑起来:“一群小混混还打了学生,肯定会被当成基层黑恶典型,要是这几个小子再不巧有什么大面积纹身或者家藏刀具之类的,你等着吧,能比前几年多判好几年。”

  傅从夜一愣:“我以为顶多拘留赔偿。”

  阮之南:“怎么可能,你以为你胳膊是白伤的么?而且付锴还在医院躺着呢!他们持有甩棍,现在甩棍已经归类进警用器械,持有使用一样是违法的。这事儿绝对轻不了,我也不可能让他们轻判的。”

  那几个领导也在坐着等,警察跟骨科医生大概是两大世界级烟民团体,他们坐不住,就想吸烟,卢警官挥了挥手:“哎哎,小孩儿在呢,咱忍一会儿呗。”

  鲁淡和徐竟甜也来了,徐竟甜有点惴惴不安:“我看一大帮人去医院了,有警察有医生的,说是要给付锴伤势定级。”

  阮之南对她招招手:“嗯,这都是流程,不用紧张。”

  徐竟甜小声说:“我听付锴的主治医生说的很严重啊……而且付锴也一直没起来。”

  阮之南侧耳低声道:“不用怕,付锴不会有事的。脑部头部的伤一般评级最高,早期也不容易判断是否会有后遗症。”

  徐竟甜没明白她的意思,正说着,几个警察领人进来了。

  不止六个人。

  还多了一男一女,而且女性看起来四五十岁,脸上肉肥摺厚的凶狠,一排人带着手铐,靠着墙根蹲下了。

  傅从夜侧头过来:“估计是付锴的姑姑和堂哥。”

  卢警官坐在桌子后头,拿着一沓材料:“我喊到名字就说到!付春梅!”

  那中年女人抬了一下手,卢警官有点不耐烦:“让你喊到呢。”

  她抬头盯了他们几个小孩一眼,哑着嗓子:“到。”

  喊完一圈到,卢警官让他们都抬起头来,但就是不说,他们似乎也不约而同的盯着四个高中生,为首的那个黑帽小哥脸上还有点逞凶斗狠似的表情,仿佛要杀人似的盯着阮之南。

  阮之南无所谓。

  装什么装。被人绞住脖子就吓得腿软,这会儿瞪也找不回脸的。

  卢警官让他们四个去指认,但主要也是阮之南指认,她记得这六个人的衣服,还有黑帽青年和其中三个没戴口罩的青年的长相。

  卢警官又让她看了一下学校公交车站附近的监控。

  监控拍到他们五个穿着校服从公交站旁边路过,这几个小混混紧接着跟上他们。

  阮之南点头:“就是他们。”

  卢警官笑起来,一个个念着名字,六人小混混里其中几个都没有案底,但黑帽在去年年末曾经就因为跟人起冲突,被行政拘留过十五日。

  卢警官:“而且付春梅,你去年不是在棋牌室搞聚众赌博被抓过么?然后还是老赖名单,这次又买凶伤人,你就是日子过不下去,那么想进牢里是么?”

  阮之南心道:怪不得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原来早欠了一屁股债。

  付春梅立刻尖声:“我没有买凶!我跟他们又不认识——”

  卢警官:“转账记录,聊天记录都在,你还发了受害人的照片,还有装的必要么?”

  付春梅还在狡辩:“我说的是慰问!我那钱是让他们去买东西给锴子送去的——”

  卢警官笑:“是,所以你一周之前,太想慰问人家了,所以去砸了他家的门和玻璃,还派人去撬锁是么?当时的警察已经对你批评教育了。还有你儿子,在南桥那边偷过多少次东西了,拘留就多少次了,二十出头,案底一沓,他早就该进去坐了,这次帮忙联络买凶,你以为他没责任?“

  阮之南见多了狡辩的嘴脸,转头小声跟傅从夜聊天:“你没刷微博吧,昨天这事儿已经在网上闹开了,有人拍到我们几个在批发市场那儿上车的照片,咱们几个当时看起来确实太惨了,特别是付锴头上都是血,就有人说是我们打群架了之类的。不过幸好我爸公关找的快,照片都删了。后来平安帝都就发了官方通告,说是我们几个在学校后头被人勒索欺凌,然后被人殴打,具体消息还要等下一步官方通知。”

  傅从夜:“那今天是不是官方就要出消息了。”

  阮之南:“不止,三中也被指责,好像是教育局也很关注这件事,说要在上下学期间安排巡逻,安装摄像头,这事儿可能要覆盖到帝都各个高中。”

  房间那头,付春梅立刻就想要替儿子撇清责任,卢警官冷笑:“别瞥了,你们俩要是一起蹲,你还能省的让他一个人在外头闹出更大的事儿来。受害者付锴定伤很可能是重伤二级或者轻伤一级,受害人傅从夜四肢长骨骨折轻伤二级,这都是未成年人,就算是分到你们几个头上平摊,也会从重。”

  卢警官说了一阵子,转头对他们四个道:“你们去稍微做个陈述,然后就可以走了,这边流程已经结束了。”

  等他们离开警局,已经快过了中午饭点,徐竟甜还在担忧付锴的伤势,说想要回到医院。

  阮之南:“大家好几个伤员,我们就去粥店吃吧。车快到了。”

  徐竟甜:“车?”

  阮之南说着对马路对面招了招手,送她和傅从夜来的那辆罗伦士停过来,后座车窗摇下来,头上包着纱布的付锴对四个人打了声招呼,笑起来:“干嘛,真以为我死在医院了?”

  徐竟甜拉开车门,差点冲上去:“那你上午的时候怎么跟死了似的在病房里!而且那主治医生还说你颅底骨折之类的——”

  阮之南笑起来:“上车上车,走,去吃饭去,孙叔去黄营。”

  傅从夜跟阮之南坐在后排,他上了车就听到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来,阮之南就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的“爷爷”。

  傅老爷子竟然打电话过来了。

  她一愣,转头对所有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傅从夜表情有点犹豫,还是接了起来,声音平和道:“爷爷。啊,我还好,今天来警局指认了。啊……我知道了,好的。我现在住在我妈家里,不回去了,从西樵来上学太麻烦了。没必要,您真不用来,我稍微好一点就去见您。……好。”

  傅从夜挂了电话之后,沉默一会儿,倚在靠背上。

  阮之南紧张道:“你爷爷知道你受伤的事儿了?”

  傅从夜:“昨天晚上回去的路上就给我打电话了,你以为那些鉴定伤情的人怎么来的?老爷子很恼火……所以付锴鉴定伤情肯定是重伤二级了,那些人也不会轻判……他肯定会跟法官打招呼。如果一审驳回重新鉴定伤情,二审就无法再鉴定,对方上诉也没用。”

  付锴没太明白,他也不懂为什么傅从夜的爷爷让阮之南如此紧张。

  鲁淡也不懂:“什么意思?”

  阮之南转头轻声道:“虽然付锴只是脑震荡,傅从夜是骨裂,伤势都不高,但老爷子不想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他们几个主犯怕是最少也要判三年以上了。而且怕是也不可能申请缓刑或狱中减免了。”

  付锴早对他们恨之入骨了:“那这是好事啊!”

  徐竟甜也说:“否则那些亲戚肯定还会纠缠,这样再也没人敢来找付锴麻烦了。”

  车开动,他们探讨起来付锴那些奇葩的亲戚。

  阮之南忍不住偏头看了傅从夜一眼,他偏过头去捏了捏眉心,注意到了阮之南的目光,叹气轻声道:“我没事,我只是……不太想让老爷子知道我的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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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从夜:我手废了,在我愈合之前,都不能一个人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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