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_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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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晚上有年会,陈秘书今天到的比平时稍早了一点。在地上车库停好车,刚准备上电梯,余光一瞥却发现总经理的专属车位上停了一辆簇新的轿跑。

  那是岑明止前段时间刚给他订的,近来颇受言喻喜爱。陈秘书看到过岑明止桌上4S店发来的配置单,故而知道这件事。但工作日的早晨,这辆车怎么停在这里?言喻来公司了吗?

  她疑惑,走到问前台有没有看到人,前台摇头说没有,又叫了几个保安来问。保安里恰好有昨晚值班那一位,正准备轮岗下班,被陈箐问时还心有余悸。

  “来了,昨晚来的,叫我开了岑助理那间办公室的门。”保安说:“我打开一看,里头东西全搬空了,总经理脸色当场就变了,叫我滚,我吓死了。后来五点的时候我又偷偷上去看过,门还关着,应该是还没走吧。”

  陈秘书立刻上楼,岑明止的办公室没有锁,里头的小休息室房门紧闭。她敲了一会没得到回应,小心地推门进去,就见昏暗的室内,言喻裹着一床没有被套的羽绒被,空调也没有开,睡得整个人蜷在一起。

  “总经理?言总?”

  她叫了两声,言喻没有反应,于是上前查看。言喻半张脸在被子里,露在外头的半张看起来不大好,陈秘书察觉到不对,伸手往他额头上摸了摸,很烫。

  陈秘书简直要被他吓到,不声不响出现在这里,还发起了烧。要是她没看到楼下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发现他躺在这里。

  她打电话给公司的医务室,又掀开被子把言喻摇醒。言喻终于睁眼,陈秘书说:“言总,医生马上就到,您先起来。”

  言喻头昏脑胀,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医生很快带着药箱上来,给他测了体温吃了药。三十八度一,不算太高,扁桃体也没有发炎,应该是昨晚睡觉时受了凉,有一点感冒。陈秘书把空调开起来,给他在保温壶里装了热水放在床头。

  “那您再睡一会?”她身上还有工作,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守着他,于是征求言喻的意见:“还是我叫司机来送您回家?”

  言喻的状态看起来很差,一张脸因为闷在被子里出了汗,发型和脸色全都一塌糊涂。陈箐以为他会选择回家,却不料他沉默地喝完了一杯水后,哑声问她:“今天年会?”

  陈秘书一顿,点头:“是今晚……”

  “出发前叫我。”言喻把杯子放回床头,又重新躺了下去。

  被子里浸了汗,又冷又潮,但他浑然无觉。

  这里还有一点岑明止的味道,很淡的一点,在模模糊糊的夜里,就像岑明止仍在身边。

  抵达酒店是下午四点,参加年会的大部分员工都还没有入场。天色渐暗,气温降至冰点,言喻从陈秘书的车上下来,头痛欲裂。

  出发前又量了一次体温,三十八点四,比中午还高。言喻神色疲倦,跟着陈秘书去后台,同酒店经理核对宾客数量。陈箐纵然不怎么待见他,到底还记得他在生病,正好经理办公室有沙发,便让他先坐下,叫酒店的服务生给他倒了热水。

  言喻没喝,现在这个温度说是高烧还有点牵强。他伸着两条腿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手机。手机里没有任何新的讯息,他在岑明止的号码界面停留了很久。

  拨出去的话,不知道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会答应还是会拒绝。高热烧坏了他的理智,让他变得怯弱,这一个电话犹豫了半个小时也不敢拨出,最后决定有话还是见面再说。今晚年会结束,他就直接去岑明止家,不管岑明止还留不留在公司,他们之间总还有另一层关系不可断绝。

  傍晚的天黑的很快,大风卷着来袭的夜幕翻过城市林立的高楼。玻璃窗外冷内热,外侧的金属框边缘已经爬起了冰晶。

  言喻抬头看了一会,问:“下雪了?”

  陈秘书停下对了一半的名单也往外头看,酒店经理接话道:“还没,不过快了。下午气象台刚发了大雪预警,估计今晚凌晨开始,要下到后天早上呢。”

  陈秘书松了一口气:“那来得及,我们这边十点结束,会安排准时散场的。”

  “那就好。”经理笑道:“大家都早点回去,别被困在路上了。”

  言喻听着他们的对话,放下了手机。外面的天色像极了那天晚上,大风和雪是阻碍,人心和谎言却是悬崖。

  年会十点结束,来得及。言喻感觉放松了一些,头虽然越来越痛,但骨子里的沉重感有所减轻。这样的年会他不是第一次参加,往年都是和岑明止同进同出。老爷子年纪大,讲不了几句就要倦累,总是由岑明止扶着上台,做两句简短开场,话筒交接,后头的都由岑明止来讲。

  而岑明止,这样的场合他自然也是穿西装。戴一副金丝的眼镜,衬衫领子扣到最上,话也讲得一丝不苟。他看起来禁欲而冷漠,又有一种凛然的美感,优雅干净的嗓音使那些令人头痛的长串数字都变得动听,言喻总是坐在下面看着他,他向来不耐烦这种□□,可是台上的岑明止赏心悦目,他就也会不知不觉就坐到最后,再同他一起离开。

  今年岑明止还会来吗?应该不会了。

  言喻靠在沙发上闭了一会眼,办公室里的暖气干燥过头,吹得嘴唇起皮裂开。他舔了一下唇角,喝了一点开水。公司医生给的药就在口袋里,还没有到吃的时间。

  所以今年是谁?老爷子吗?

  也可能是下面的主管,或者陈秘书。言喻没去问,因为那个替代岑明止的人,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很快又睡过去,睡到了五点四十五分,外头的人基本都已入座,仪式马上正式开始。

  陈秘书已经不在,大约是出去接老爷子了。言喻从沙发上起来,借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衣装。陈秘书下午送来了新的西服,此刻就穿在他的身上。随后他出门,去最前面的酒桌找他的座位——老爷子肯定是主座,他的位置会在老爷子的右边。

  然而刚出办公室,就见走廊上陈秘书迎面走来,高跟鞋砸得大理石地面当当作响:“言总,董事长请您去楼上。”

  “去楼上干什么?”言喻说:“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秘书迟疑半秒,道:“董事长……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张医生也一起来了,直接去了楼上房间。”

  “哪个房间?”

  “这个。”陈秘书把房卡递过去:“您上去吧,前面我会主持的。”

  言喻接过房卡上了楼,老爷子的套房楼层高,在走廊尽头。他刷卡进去,客厅里亮着灯,老爷子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来了?”老爷子听到声音:“过来坐。”

  言喻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发现画面竟然是楼下会场的现场直播。他在老爷子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问他:“你不下去?”

  “就在这里看吧。”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楼下人多,不适合说话。”

  言喻自然无所谓,反正台上也不会有岑明止。他扯掉了领带,放松坐姿,脖子仰靠在沙发背上:“说什么?”

  “嗯……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老爷子笑了笑:“明止辞职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言喻脸色一变,刹那又坐直了身体——他怎么忘了这个?!岑明止辞职,必然要老爷子点头,老爷子为什么会点头?

  “那就先说这件事,这是明止的辞呈。”老爷子拿起放在身侧的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了言喻面前:“他几天前交给我,我盖了章。”

  “……”

  言喻烧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那单薄的牛皮信封:“你为什么同意?他辞职,公司你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看向他,说:“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明止这几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言喻一怔:“……什么?”

  “我不想探究他的隐私。”老爷子说:“病例报告是我决定资助他的时候送来的,他的家庭环境复杂,那时候症状就已经比较严重。我原以为这几年他在经济上自立了,应该会好过一点,是我想错了。”

  “……”言喻愣住了,症状?严重?什么叫做好一点,什么又叫做想错了?

  他尚在震惊,电视机那头传来人声,楼下的年会已经正式开始。言喻机械地转头看过去,就见那个布置好的舞台上,白幸容握着话筒,缓步走了上去。

  他站定在舞台中央,带着得体的笑容,对着底下的所有人道:“晚上好,很荣幸代替言董事长主持这次年会,我叫白幸容。”

  耳边的声音都变成了跳跃的噪点,撞进耳膜里,每一下都发痛。画面上白幸容仍在微笑:“从一月一号开始,我将正式入职公司,担任执行经理的职务,并代替已经辞职的岑助理,接替所有行政事项。”

  言喻猛地站了起来:“他说什么?”

  “这是第二件事。”老爷子笑了笑,说:“明年开始,小容会来公司教你,你跟着他,从头开始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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