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旧地重游（二合一）
坐起来的那一秒钟里,陆深飞快完成了整理衣领、整理刘海、整理衣服下摆三个动作，然后表情矜持地看过去。
他精准地从一坨穿着同款LPL红黑应援夹克的人里，一眼挑出了江挽。
江挽站在人群里就最好看,气质最好,总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就算那天在舞台上，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陆深都还是能一眼看到他。
这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江挽真的在这儿。
一瞬间陆深难以形容自己心里的愉快，就像是选了泽拉斯随手攒个Q刚好打死了对面打野打了好久的蓝buff,然后回了口蓝开个大又收掉了对面残血准备回家的下路组合,撞大运撞到自己也不敢相信。
江挽站在他搭档的女解说边上,队伍的最外侧。他似乎没想到陆深会直接看过来，愣了愣,接着冲陆深笑了下。
陆深也冲他笑了下，随后伸长胳膊,拍了阿澜一把。
阿澜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该去打招呼了。”陆深说。
阿澜：“……”
阿澜：“你妹啊。”
抱怨归抱怨，阿澜还是叹口气,默默地站起来,跟着陆深一块儿走过去，冲工作人员——尤其是其中某个自家队长非常看重的解说——笑了笑：“早上好啊。”
陆深借此机会,愉快地跟江挽说：“早。”
“来！咱们拍张合影！”说话的是LPL这次出征的领队,也是赛事部门的某个负责人,他并不知道陆深主动上前的真实原因,倒是对这次STAR队长格外配合感到很高兴。
有人拿出STAR队旗递给陆深,负责人则拿来了LPL的联赛旗帜，陆深、四维和LPL负责人站在C位,其他人以STAR几位队员为中心各自站在他们左右。
陆深往江挽那边看了眼,解说们统一站在一块儿,江挽挨着庄可。
他挺想跟江挽站并排，但现在就算叫人过来，挨着他的肯定也是霍雨。
那拉倒。
“LPL，胜利！”摄影师大声喊出口号。
读出“胜利”的“利”字时，唇角向两边扯开，露出八颗牙齿，自然而然成了灿烂的笑容。
“LPL！胜——利——！”
所有人拖着长音高喊，黑金红配色的STAR队旗与LPL旗帜同时展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还有人拿出手机给他们拍照。
江挽悄悄把手放在庄可脑袋后头，给他比了个兔耳朵。
拍完照之后，大部队算是会合，虽然会合了，但派系还是泾渭分明，STAR队员坐在一块，解说坐在一块，工作人员坐在一块。
江挽想去找陆深说话，可这样过去太显眼了，肯定会让人觉得“哎为什么陆深跟这个小解说这么熟”，然后对陆深有些不好的想法。
所以他就闷头在自己座位上看视频，视频是这次参加MSI的几支队伍的资料。
正看着，微信弹出新消息。
-Shenn：过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Shenn：[小狗无辜.jpg]
江挽一怔，飞快地侧头看了眼，隔着一堆脑袋能看见陆深的侧脸，眉眼深明，鼻梁高挺，标准得像画出来的帅哥剪影。
陆深正看着手机，目不斜视，一脸淡定，任谁都会觉得他这样子是在研究比赛，而不是在给人发可爱小表情。
这种“我们的关系好像不能见人”的感觉，突然让江挽耳朵有点红。
-挽：我以为你还在封闭训练嘛。
-挽：qwq
-Shenn：也是。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得到递补的消息时，江挽第一时间是开心地想告诉陆深，但是再一想，可能陆深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他才没有说。
现在就是后悔……
才怪。
说了能看见陆深发可爱小狗么！
“江挽，商量个事？”
江挽刚发了个撒花给陆深，突然STAR那边阿澜喊他名字，江挽愣了下，看过去，“什么事？”
阿澜和江挽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关系，突然cue到他，几个工作人员都有点惊讶，看了过来。
但江挽解说过STAR比赛，之前也被人偶遇过和STAR一起吃饭，再加上之前跟阿澜合作参加过鲸鱼直播的比赛，这么一想，他们有私交也并不意外。
“我有点晕机。”阿澜说，“往后坐会好一点，一会儿上飞机了换个位置？”
江挽还没回话，有个新来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不是越往后坐越晕吗？”
“我不一样，我越往前坐越晕。”阿澜淡定地回答。
那工作人员虽然很想再问问为什么飞机后座比前座颠簸，会有人坐在前座更晕，但领导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让他别多事，他赶紧闭嘴了。
江挽其实也没转过弯来，但是阿澜要跟他换座他也没有意见，他巴不得坐的离霍雨远一点，便欣然答应。
等到上飞机，行李放好安全带扣好，才看见陆深把自己的行李箱往他箱子旁边一摆，施施然坐下来。
&nb江挽愉快地想：我运气真不错。
其实江挽这几天一直有想陆深，只不过本来他在忙碌准备参加国内转播的台本，临时递补成现场解说又多了一大堆要收拾的东西，而且这几周不但见不着陆深，就连消息都没有，完完全全回归了最初的粉丝心态。
倒也不是完完全全，反正睡觉前会突然想起，三周前陆深拉了他的手。
现在他想明白了，当时就应该死乞白赖拉回去，要是陆深一脸懵地问你拉我干嘛，他就也一脸懵地反问不是你先拉我的？
那时候要有这个思想觉悟就好了，不至于一悔悔三周。
也有心思泛滥到想找地方倾诉的时候，但是庄可也在封闭训练，小叉这几周也没上号，他找KK问，KK说小叉最近超级超级超级忙，“超级”二字刷了一屏幕，还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小叉现实是干什么的？
江挽其实不太在意这个，而且他是很尊重别人情绪的人，所以他回，我不想。
KK：::::::
KK：你不会明白你错过了什么。
江挽心想，哦，这人好怪。
但江挽还是把小叉当做树洞，跟他念叨了一些诸如“好想男神哥哥QAQ”、“男神去集训了”之类的嘤嘤嘤内容。
而现在，当陆深在他身边坐下，所有的感觉全回来了。
那天晚上被他拽住手的慌乱，想到他时心底微微的悸动……而且陆深外套下面穿的是STAR的短袖队服，这件衣服对江挽来说本来就格外有吸引力。
总之现在如果陆深再不经意地拽拽他手，他只会原地变成一只烧红的热水壶，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握回去。
人类嘛，思想上的猛男，行动上的怂包，没太大办法。
“江老师。”前排的Real回过头来，“升迁挺快啊，一步登天到MSI了。”
“比较幸运。”江挽笑了一下，他这个速度确实是像坐火箭一样，再好的解说第一年来LPL就登MSI解说台，基本没有过，总要在台下熬个一年半载。
Real对江挽的解释不疑有它，给他竖了个拇指就坐回去，一旁的陆深却戳了戳江挽肩膀。
“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这次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陆深低声问，“论实力你绝对够了，但是论资历，应该排不到你。”
“嗯。”江挽没想到陆深在这方面倒是敏锐得很，他坦诚道，“我和齐老师做了交易。”
陆深眯了下眼睛：“什么交易？”
事情大概从四天前说起，那天江挽正在为影鲨的直播间做准备，忽然接到齐昀的语音电话，想约他吃个饭。
江挽去了，见面之后，齐昀开门见山地问：“你想不想去解说MSI？”
当然想去，但那种说法总让人觉得不对劲，何况MSI的人选早都定好了。
江挽谨慎地问：“齐老师怎么突然这么问？”
齐昀把一张诊断单摆在他眼前。
“我至少有半年时间上不了解说台，位置应该让给需要的人。”齐昀说，“你的解说我看了，你很优秀，前途无量，这个机会给你，非常合适。”
话说的没半点纰漏，但江挽也不会这么天真的就相信，齐昀确实一直对他很好，但MSI解说机会这种东西，直接给到他，好像太好了，对人好总要有个原因。
虽然江挽也没完全想通陆深对他好的原因，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两件事不一样。
“那齐老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江挽问。
齐昀愣了下，喝口茶，笑起来，他脸圆圆的，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很像动漫里那种老神仙变成的精明胖猫。
“小江很机灵啊。”他说。
江挽笑了笑没答话。
他好歹也是从LCK爬出来的，宫斗戏码不擅长，基本的人心还是看得出来。
“那小江也应该看得出霍雨老师在针对你。”齐昀说。
“是。”江挽点了点头，话是齐昀主动提的，其实等于底牌亮给了他，他也愿意拿出诚意。
“霍雨在解说部门只手遮天太久，我不想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我要取而代之。”齐昀说。
“如果顶梁柱要倒下，就必须让别人看到这里有更强大的顶梁柱，我希望你来做那根代替霍雨的顶梁柱。”
江挽低声讲述这些时，陆深神色一直很凝重。
就像是他听比赛战术一样凝重。
“要你来做顶梁柱。”陆深慢慢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皱起了眉，“那不就等于把你推上了前线？让你去跟霍雨刚正面？”
“你说的没错。”江挽说，“而且我开始也和你一样，觉得他并不靠谱。”
齐昀说，他的声带毛病不是这几天才有，但霍雨一直在解说台上，又在扶七奈，齐昀试着扶了几个人都失败，就只能自己也一直站到解说台上，因为如果最高级别联赛的解说台全部被霍雨派系把持，齐昀很快也会失去所剩不多的话语权。
随着自己的声带情况恶化，而且江挽出现，他决定孤注一掷。
目的倒是很明显了，但是动机还存疑。
“先不说成功不成功的问题。”江挽问，“你要怎么保证如果你来，会做的比霍雨更好呢？”
&nb“这几年的LDL排期都是我在做，你应该能看到，我尽量给了所有人机会，每个赛季也会尽量把新人提报上去，这都有文件支撑。”齐昀说，“而且我的声带条件不允许我继续留在前台，所以我和其他人不构成竞争。”
“还有最重要的。最开始解说部门与公司解绑归入联赛管制，就是我的提议，因为我不希望解说台成为一个砸钱就能上的舞台，你尽管去后台查资料，能找到我的提案。”齐昀说，“成为一个解说，是因为我能感受到它的魅力，我从六岁开始看球，从体育赛事，到电子竞技，很多我都不懂，但我看得入迷。一场赛事在解说员的努力下，变成普通观众、偶尔切台过来的观众都能够感受到其热血，听懂其中门道，甚至跟着沉迷其中的竞技盛事，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解说不是单单坐在台上，穿的漂漂亮亮的说几句话，观众听得出谁好谁不好，它和电竞赛事本身一样，有必须被维护的公正和纯洁。”
齐昀叹了口气：“我一直不想跟霍雨正面对抗，争斗对我来说是件不够君子的事，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他的手腕，但现在看起来必须要这么做了。”
“当然你可以不相信，我知道我说的挺装的。”齐昀又像老猫咪似的笑了笑，“但是你换一个角度，不管谁来都不会比霍雨来更糟糕了对么？”
“我也可以相信。”江挽说，“但为什么是我？——我知道我水平还可以，但也没到空前绝后你非要选定我的地步吧？”
“说到这儿我得先道歉，因为我推你上去，你也会冒风险。我曾经试过推人出来，但失败了，失败的结果是新人被排挤转行消失。”齐昀说，“但你背后有影鲨，还有STAR，就算我这次还是失败了，我想你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江挽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我什么时候背后有STAR了？
但想想那天影鲨为他怒怼霍雨，再加上后面陆深去更衣室找他，齐昀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第二反应是，哦哟，我也成了有背景的人了。
“所以你同意吗？”齐昀问他，“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顶替我的位置，站在解说台上，做到你能做的最好就足够了。你替我做一个能够压过霍雨的解说，我凭你的力量把霍雨打下台。”
“你怎么回答的？”陆深问。
“我的回答。”江挽拍了拍座椅扶手，冲陆深笑了下，“我不是在这儿了么。”
陆深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听你这样说，我是想直接把你送下飞机赶回去，这么顶在前面太冒险了。”
“但如果是你呢？”江挽问。
“我会和你一样选。”陆深说，“因为这是个绝世好机会，我梦想中的舞台，只要我是堂堂正正得到它，我一定会走上去。”
江挽笑起来，“我知道。”
江挽虽然做事情不争不抢，但真到了给他机会选的时候他没退让过。
霍雨排挤他？反正霍雨本来就排挤他。
齐昀真的心怀不轨？那到时候他就再和齐昀打一架。
至于被人说“德不配位”？那不可能的，就算现在让他上S赛的解说台，他也一样准备好了。
江挽知道陆深会理解他。
“而且。”陆深顿了顿，“后面我也觉得，可以放心让你上这个解说台。”
“嗯？”江挽这次倒是没太懂，“什么意思？”
“齐昀说的没错。”陆深视线转向过道，“反正你背后有STAR。”
意思就是正主亲自盖戳：
你尽管去外面冲，受伤了就回来，我确实在你背后。
江挽怔了半秒，耳朵噌地红了。
——
飞到韩国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时江挽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LCK联赛总部就在这座城市。那时候虽然是LCK的中文流解说，但因为人在韩国读书，所以他一直跟在总部办公。
那时候也是经过了相当残酷的竞争，本来LPL联赛方想要一个在国内的转播解说就够了，但江挽表示自己会中韩双语，还可以去现场，还可以做采访，还非常了解LCK，总之简历洋洋洒洒写了好多，最后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联赛顺便开发了海外业务线，做了中韩双语解说联动之类的一些尝试，虽然因为看海外联赛的人太少了，都没掀起什么水花，但因为这个江挽在韩国又多呆了两年。
不管怎么说，一切磨练成为过去时，回头看只会觉得感慨。
飞机降落，空乘甜美的嗓音播报着安全须知，耳朵有短暂的胀痛，接着伴随着沉重令人安稳的声响，飞机轮子落上跑道，开始高速滑行。
江挽往窗外看，正值中午，外面的街景熟悉又陌生，曾经他走的时候心里充满快意地想着再也不要回这个国家，现在回来了，竟然又有些熟悉的怀念。
飞机慢慢停稳，机上乘客次第起身。
江挽坐在外侧靠窗户的位置，他看着陆深站起来，有什么感慨都抛在脑后了。
心里只顾着想，这人腿好长啊，腰也好细。
直到陆深把他的行李先放下来，再拿自己的行李。
诶。
江挽愣了下。
他又不是小姑娘，陆深怎么突然展现这种绅士风度。
不过这种时候确实是会让人感觉……挺有男友力。
吧。
&nbs……危险想法。
江挽搓了把脸。
下飞机时乘客都挤在一起，但是LPL的团队在飞机后半段，一时半会碰不到面，总之下飞机、出关，全过程江挽都一直和陆深还有STAR其他队员挨在一起。
等到所有事情办妥，算上时差已经是中午了，大部队总算会合到一起，下一步是坐汽车去到明骧市。
结果这一步还出了问题，今天是韩国的某个节日*，城里交通爆堵，本来说好会在这时候抵达接他们去明骧的长途汽车现在还没有到，估计得再等几个小时。
一行人只得在机场先找了个咖啡馆坐下，两张桌子，江挽正不情愿地想往解说团队那边坐时，阿澜走过来很自然地拉着他的胳膊：“哎，你给我讲讲这次LCS（北美）联赛来的战队。”
江挽就顺水推舟，在陆深跟阿澜中间坐下了。
虽然他们提前来了三天，为了适应环境，所以迟到不会耽误太多事情，但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还是把负责人气到骂人，拉着翻译跟对方的负责人在电话里崩溃吵架。
但翻译是个性格特别软特别乖的男孩子，所以在江挽这个懂韩语的听来，吵架大概就是这样：
“你们说话不算话怎么可以啦！”
“我们真的很生气诶！到时候会投诉你们的！”
“你们一定要快点过来哦！不可以再失信了！”
虽然知道翻译已经尽力了，但效果实在是有点可爱，江挽没忍住笑出声。
旁边Real好奇道，“江老师在笑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江挽也不好说，而且被他这么说反倒更想笑，就只能默默摇头。
“翻译语气挺好玩的。”陆深说，语气也带着笑。
“啊，忘了深哥也懂韩语。”Real惊叹道，他突然震惊地一瞪眼睛，“那你俩要合伙把我们队卖了，我们是不都不知道？”
江挽震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啊！
“是呢。”陆深答，“所以你们要哄好江老师，他要是准备赛后偷偷卖掉你们的话我不会泄密的。”
江挽猛地呛水。
为什么会这样回答啊！
“队长太偏心了吧！”Real哀声道。
“你应该已经习惯了。”阿澜面无表情。
林含在边上笑。
庄可一脸淡定地疯狂喝美式咖啡。
“可可，这么大口喝着不苦吗？”Tiara问。
“不苦。”庄可淡定道，“我心里全是糖。”
江挽：“……”
最后还是等了很久，下午三点多大巴车才到，不过大家都稍微休息了下，倒也还好。上车时又是类似的状况，江挽本来以为得回到解说那边坐了，但陆深突然跟他聊起对这次的夺冠强敌，SU战队的分析，江挽就顺理成章挨着陆深坐下来。
江挽这次也感觉出来了，陆深是在刻意留他，应该是不想让他回霍雨那里受苦。
深哥真是贴心。
从这边机场到相隔几个市的明骧，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再加上堵车，不知道多久。
不过江挽并不在意，反正上了车就开始睡觉，他睡觉的能力一向比别人强点，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天完全黑了。
车子里也几乎是黑的，过道的灯没有开，只在每个座位上面有一顶小夜灯，耳边听到七扭八歪的鼾声。
江挽往外看了眼，车子正行驶在城郊的公路，刚刚好看到在夜色中反着光的路牌。
-明骧市，5km.
“要到了哦。”江挽嘟囔了声。
“醒了？”耳边陆深问道。
因为车上人都在睡觉的缘故，陆深声音很小，压低了的声线比平时更沉些，像贴在耳边说话。
再加上刚刚睡醒，意识有点迷糊，江挽身上倏地麻了下，飞快地转过脸去，陆深看着他，笑了笑。
……江挽咬了咬嘴唇。
跟坐飞机时一样，这次江挽还是坐在靠窗那一侧，左边是窗玻璃和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右边是陆深。
前后排的座位天然成为遮挡，夜色将隔绝感变得更深，世界仿佛变成了密闭的小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在这呆了半年多，你应该呆过很多年。”陆深说。
“嗯。”江挽低声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声音好小，有些气短。
“这地方对我来说也挺特别的，因为之前的战队基地在这儿。”陆深说，“你有没有兴趣等MSI结束之后，跟我一块儿去看看？”
江挽怔了怔，他飞快地往外看，刚好看到倒退过去的盘龙一样的群山。
再转回来，陆深的眼睛里映着灯光，眸子的颜色很浅，让人觉得他这次邀约，仿佛要说什么不一样的话。
“……好。”江挽低声说。
他想自己真是疯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对话，脸上居然像发了烧一样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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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准地从一坨穿着同款LPL红黑应援夹克的人里，一眼挑出了江挽。
江挽站在人群里就最好看,气质最好,总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就算那天在舞台上，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陆深都还是能一眼看到他。
这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江挽真的在这儿。
一瞬间陆深难以形容自己心里的愉快，就像是选了泽拉斯随手攒个Q刚好打死了对面打野打了好久的蓝buff,然后回了口蓝开个大又收掉了对面残血准备回家的下路组合,撞大运撞到自己也不敢相信。
江挽站在他搭档的女解说边上,队伍的最外侧。他似乎没想到陆深会直接看过来，愣了愣,接着冲陆深笑了下。
陆深也冲他笑了下，随后伸长胳膊,拍了阿澜一把。
阿澜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该去打招呼了。”陆深说。
阿澜：“……”
阿澜：“你妹啊。”
抱怨归抱怨，阿澜还是叹口气,默默地站起来,跟着陆深一块儿走过去，冲工作人员——尤其是其中某个自家队长非常看重的解说——笑了笑：“早上好啊。”
陆深借此机会,愉快地跟江挽说：“早。”
“来！咱们拍张合影！”说话的是LPL这次出征的领队,也是赛事部门的某个负责人,他并不知道陆深主动上前的真实原因,倒是对这次STAR队长格外配合感到很高兴。
有人拿出STAR队旗递给陆深,负责人则拿来了LPL的联赛旗帜，陆深、四维和LPL负责人站在C位,其他人以STAR几位队员为中心各自站在他们左右。
陆深往江挽那边看了眼,解说们统一站在一块儿,江挽挨着庄可。
他挺想跟江挽站并排，但现在就算叫人过来，挨着他的肯定也是霍雨。
那拉倒。
“LPL，胜利！”摄影师大声喊出口号。
读出“胜利”的“利”字时，唇角向两边扯开，露出八颗牙齿，自然而然成了灿烂的笑容。
“LPL！胜——利——！”
所有人拖着长音高喊，黑金红配色的STAR队旗与LPL旗帜同时展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还有人拿出手机给他们拍照。
江挽悄悄把手放在庄可脑袋后头，给他比了个兔耳朵。
拍完照之后，大部队算是会合，虽然会合了，但派系还是泾渭分明，STAR队员坐在一块，解说坐在一块，工作人员坐在一块。
江挽想去找陆深说话，可这样过去太显眼了，肯定会让人觉得“哎为什么陆深跟这个小解说这么熟”，然后对陆深有些不好的想法。
所以他就闷头在自己座位上看视频，视频是这次参加MSI的几支队伍的资料。
正看着，微信弹出新消息。
-Shenn：过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Shenn：[小狗无辜.jpg]
江挽一怔，飞快地侧头看了眼，隔着一堆脑袋能看见陆深的侧脸，眉眼深明，鼻梁高挺，标准得像画出来的帅哥剪影。
陆深正看着手机，目不斜视，一脸淡定，任谁都会觉得他这样子是在研究比赛，而不是在给人发可爱小表情。
这种“我们的关系好像不能见人”的感觉，突然让江挽耳朵有点红。
-挽：我以为你还在封闭训练嘛。
-挽：qwq
-Shenn：也是。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得到递补的消息时，江挽第一时间是开心地想告诉陆深，但是再一想，可能陆深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他才没有说。
现在就是后悔……
才怪。
说了能看见陆深发可爱小狗么！
“江挽，商量个事？”
江挽刚发了个撒花给陆深，突然STAR那边阿澜喊他名字，江挽愣了下，看过去，“什么事？”
阿澜和江挽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关系，突然cue到他，几个工作人员都有点惊讶，看了过来。
但江挽解说过STAR比赛，之前也被人偶遇过和STAR一起吃饭，再加上之前跟阿澜合作参加过鲸鱼直播的比赛，这么一想，他们有私交也并不意外。
“我有点晕机。”阿澜说，“往后坐会好一点，一会儿上飞机了换个位置？”
江挽还没回话，有个新来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不是越往后坐越晕吗？”
“我不一样，我越往前坐越晕。”阿澜淡定地回答。
那工作人员虽然很想再问问为什么飞机后座比前座颠簸，会有人坐在前座更晕，但领导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让他别多事，他赶紧闭嘴了。
江挽其实也没转过弯来，但是阿澜要跟他换座他也没有意见，他巴不得坐的离霍雨远一点，便欣然答应。
等到上飞机，行李放好安全带扣好，才看见陆深把自己的行李箱往他箱子旁边一摆，施施然坐下来。
&nb江挽愉快地想：我运气真不错。
其实江挽这几天一直有想陆深，只不过本来他在忙碌准备参加国内转播的台本，临时递补成现场解说又多了一大堆要收拾的东西，而且这几周不但见不着陆深，就连消息都没有，完完全全回归了最初的粉丝心态。
倒也不是完完全全，反正睡觉前会突然想起，三周前陆深拉了他的手。
现在他想明白了，当时就应该死乞白赖拉回去，要是陆深一脸懵地问你拉我干嘛，他就也一脸懵地反问不是你先拉我的？
那时候要有这个思想觉悟就好了，不至于一悔悔三周。
也有心思泛滥到想找地方倾诉的时候，但是庄可也在封闭训练，小叉这几周也没上号，他找KK问，KK说小叉最近超级超级超级忙，“超级”二字刷了一屏幕，还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小叉现实是干什么的？
江挽其实不太在意这个，而且他是很尊重别人情绪的人，所以他回，我不想。
KK：::::::
KK：你不会明白你错过了什么。
江挽心想，哦，这人好怪。
但江挽还是把小叉当做树洞，跟他念叨了一些诸如“好想男神哥哥QAQ”、“男神去集训了”之类的嘤嘤嘤内容。
而现在，当陆深在他身边坐下，所有的感觉全回来了。
那天晚上被他拽住手的慌乱，想到他时心底微微的悸动……而且陆深外套下面穿的是STAR的短袖队服，这件衣服对江挽来说本来就格外有吸引力。
总之现在如果陆深再不经意地拽拽他手，他只会原地变成一只烧红的热水壶，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握回去。
人类嘛，思想上的猛男，行动上的怂包，没太大办法。
“江老师。”前排的Real回过头来，“升迁挺快啊，一步登天到MSI了。”
“比较幸运。”江挽笑了一下，他这个速度确实是像坐火箭一样，再好的解说第一年来LPL就登MSI解说台，基本没有过，总要在台下熬个一年半载。
Real对江挽的解释不疑有它，给他竖了个拇指就坐回去，一旁的陆深却戳了戳江挽肩膀。
“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这次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陆深低声问，“论实力你绝对够了，但是论资历，应该排不到你。”
“嗯。”江挽没想到陆深在这方面倒是敏锐得很，他坦诚道，“我和齐老师做了交易。”
陆深眯了下眼睛：“什么交易？”
事情大概从四天前说起，那天江挽正在为影鲨的直播间做准备，忽然接到齐昀的语音电话，想约他吃个饭。
江挽去了，见面之后，齐昀开门见山地问：“你想不想去解说MSI？”
当然想去，但那种说法总让人觉得不对劲，何况MSI的人选早都定好了。
江挽谨慎地问：“齐老师怎么突然这么问？”
齐昀把一张诊断单摆在他眼前。
“我至少有半年时间上不了解说台，位置应该让给需要的人。”齐昀说，“你的解说我看了，你很优秀，前途无量，这个机会给你，非常合适。”
话说的没半点纰漏，但江挽也不会这么天真的就相信，齐昀确实一直对他很好，但MSI解说机会这种东西，直接给到他，好像太好了，对人好总要有个原因。
虽然江挽也没完全想通陆深对他好的原因，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两件事不一样。
“那齐老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江挽问。
齐昀愣了下，喝口茶，笑起来，他脸圆圆的，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很像动漫里那种老神仙变成的精明胖猫。
“小江很机灵啊。”他说。
江挽笑了笑没答话。
他好歹也是从LCK爬出来的，宫斗戏码不擅长，基本的人心还是看得出来。
“那小江也应该看得出霍雨老师在针对你。”齐昀说。
“是。”江挽点了点头，话是齐昀主动提的，其实等于底牌亮给了他，他也愿意拿出诚意。
“霍雨在解说部门只手遮天太久，我不想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我要取而代之。”齐昀说。
“如果顶梁柱要倒下，就必须让别人看到这里有更强大的顶梁柱，我希望你来做那根代替霍雨的顶梁柱。”
江挽低声讲述这些时，陆深神色一直很凝重。
就像是他听比赛战术一样凝重。
“要你来做顶梁柱。”陆深慢慢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皱起了眉，“那不就等于把你推上了前线？让你去跟霍雨刚正面？”
“你说的没错。”江挽说，“而且我开始也和你一样，觉得他并不靠谱。”
齐昀说，他的声带毛病不是这几天才有，但霍雨一直在解说台上，又在扶七奈，齐昀试着扶了几个人都失败，就只能自己也一直站到解说台上，因为如果最高级别联赛的解说台全部被霍雨派系把持，齐昀很快也会失去所剩不多的话语权。
随着自己的声带情况恶化，而且江挽出现，他决定孤注一掷。
目的倒是很明显了，但是动机还存疑。
“先不说成功不成功的问题。”江挽问，“你要怎么保证如果你来，会做的比霍雨更好呢？”
&nb“这几年的LDL排期都是我在做，你应该能看到，我尽量给了所有人机会，每个赛季也会尽量把新人提报上去，这都有文件支撑。”齐昀说，“而且我的声带条件不允许我继续留在前台，所以我和其他人不构成竞争。”
“还有最重要的。最开始解说部门与公司解绑归入联赛管制，就是我的提议，因为我不希望解说台成为一个砸钱就能上的舞台，你尽管去后台查资料，能找到我的提案。”齐昀说，“成为一个解说，是因为我能感受到它的魅力，我从六岁开始看球，从体育赛事，到电子竞技，很多我都不懂，但我看得入迷。一场赛事在解说员的努力下，变成普通观众、偶尔切台过来的观众都能够感受到其热血，听懂其中门道，甚至跟着沉迷其中的竞技盛事，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解说不是单单坐在台上，穿的漂漂亮亮的说几句话，观众听得出谁好谁不好，它和电竞赛事本身一样，有必须被维护的公正和纯洁。”
齐昀叹了口气：“我一直不想跟霍雨正面对抗，争斗对我来说是件不够君子的事，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他的手腕，但现在看起来必须要这么做了。”
“当然你可以不相信，我知道我说的挺装的。”齐昀又像老猫咪似的笑了笑，“但是你换一个角度，不管谁来都不会比霍雨来更糟糕了对么？”
“我也可以相信。”江挽说，“但为什么是我？——我知道我水平还可以，但也没到空前绝后你非要选定我的地步吧？”
“说到这儿我得先道歉，因为我推你上去，你也会冒风险。我曾经试过推人出来，但失败了，失败的结果是新人被排挤转行消失。”齐昀说，“但你背后有影鲨，还有STAR，就算我这次还是失败了，我想你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江挽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我什么时候背后有STAR了？
但想想那天影鲨为他怒怼霍雨，再加上后面陆深去更衣室找他，齐昀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第二反应是，哦哟，我也成了有背景的人了。
“所以你同意吗？”齐昀问他，“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顶替我的位置，站在解说台上，做到你能做的最好就足够了。你替我做一个能够压过霍雨的解说，我凭你的力量把霍雨打下台。”
“你怎么回答的？”陆深问。
“我的回答。”江挽拍了拍座椅扶手，冲陆深笑了下，“我不是在这儿了么。”
陆深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听你这样说，我是想直接把你送下飞机赶回去，这么顶在前面太冒险了。”
“但如果是你呢？”江挽问。
“我会和你一样选。”陆深说，“因为这是个绝世好机会，我梦想中的舞台，只要我是堂堂正正得到它，我一定会走上去。”
江挽笑起来，“我知道。”
江挽虽然做事情不争不抢，但真到了给他机会选的时候他没退让过。
霍雨排挤他？反正霍雨本来就排挤他。
齐昀真的心怀不轨？那到时候他就再和齐昀打一架。
至于被人说“德不配位”？那不可能的，就算现在让他上S赛的解说台，他也一样准备好了。
江挽知道陆深会理解他。
“而且。”陆深顿了顿，“后面我也觉得，可以放心让你上这个解说台。”
“嗯？”江挽这次倒是没太懂，“什么意思？”
“齐昀说的没错。”陆深视线转向过道，“反正你背后有STAR。”
意思就是正主亲自盖戳：
你尽管去外面冲，受伤了就回来，我确实在你背后。
江挽怔了半秒，耳朵噌地红了。
——
飞到韩国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时江挽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LCK联赛总部就在这座城市。那时候虽然是LCK的中文流解说，但因为人在韩国读书，所以他一直跟在总部办公。
那时候也是经过了相当残酷的竞争，本来LPL联赛方想要一个在国内的转播解说就够了，但江挽表示自己会中韩双语，还可以去现场，还可以做采访，还非常了解LCK，总之简历洋洋洒洒写了好多，最后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联赛顺便开发了海外业务线，做了中韩双语解说联动之类的一些尝试，虽然因为看海外联赛的人太少了，都没掀起什么水花，但因为这个江挽在韩国又多呆了两年。
不管怎么说，一切磨练成为过去时，回头看只会觉得感慨。
飞机降落，空乘甜美的嗓音播报着安全须知，耳朵有短暂的胀痛，接着伴随着沉重令人安稳的声响，飞机轮子落上跑道，开始高速滑行。
江挽往窗外看，正值中午，外面的街景熟悉又陌生，曾经他走的时候心里充满快意地想着再也不要回这个国家，现在回来了，竟然又有些熟悉的怀念。
飞机慢慢停稳，机上乘客次第起身。
江挽坐在外侧靠窗户的位置，他看着陆深站起来，有什么感慨都抛在脑后了。
心里只顾着想，这人腿好长啊，腰也好细。
直到陆深把他的行李先放下来，再拿自己的行李。
诶。
江挽愣了下。
他又不是小姑娘，陆深怎么突然展现这种绅士风度。
不过这种时候确实是会让人感觉……挺有男友力。
吧。
&nbs……危险想法。
江挽搓了把脸。
下飞机时乘客都挤在一起，但是LPL的团队在飞机后半段，一时半会碰不到面，总之下飞机、出关，全过程江挽都一直和陆深还有STAR其他队员挨在一起。
等到所有事情办妥，算上时差已经是中午了，大部队总算会合到一起，下一步是坐汽车去到明骧市。
结果这一步还出了问题，今天是韩国的某个节日*，城里交通爆堵，本来说好会在这时候抵达接他们去明骧的长途汽车现在还没有到，估计得再等几个小时。
一行人只得在机场先找了个咖啡馆坐下，两张桌子，江挽正不情愿地想往解说团队那边坐时，阿澜走过来很自然地拉着他的胳膊：“哎，你给我讲讲这次LCS（北美）联赛来的战队。”
江挽就顺水推舟，在陆深跟阿澜中间坐下了。
虽然他们提前来了三天，为了适应环境，所以迟到不会耽误太多事情，但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还是把负责人气到骂人，拉着翻译跟对方的负责人在电话里崩溃吵架。
但翻译是个性格特别软特别乖的男孩子，所以在江挽这个懂韩语的听来，吵架大概就是这样：
“你们说话不算话怎么可以啦！”
“我们真的很生气诶！到时候会投诉你们的！”
“你们一定要快点过来哦！不可以再失信了！”
虽然知道翻译已经尽力了，但效果实在是有点可爱，江挽没忍住笑出声。
旁边Real好奇道，“江老师在笑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江挽也不好说，而且被他这么说反倒更想笑，就只能默默摇头。
“翻译语气挺好玩的。”陆深说，语气也带着笑。
“啊，忘了深哥也懂韩语。”Real惊叹道，他突然震惊地一瞪眼睛，“那你俩要合伙把我们队卖了，我们是不都不知道？”
江挽震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啊！
“是呢。”陆深答，“所以你们要哄好江老师，他要是准备赛后偷偷卖掉你们的话我不会泄密的。”
江挽猛地呛水。
为什么会这样回答啊！
“队长太偏心了吧！”Real哀声道。
“你应该已经习惯了。”阿澜面无表情。
林含在边上笑。
庄可一脸淡定地疯狂喝美式咖啡。
“可可，这么大口喝着不苦吗？”Tiara问。
“不苦。”庄可淡定道，“我心里全是糖。”
江挽：“……”
最后还是等了很久，下午三点多大巴车才到，不过大家都稍微休息了下，倒也还好。上车时又是类似的状况，江挽本来以为得回到解说那边坐了，但陆深突然跟他聊起对这次的夺冠强敌，SU战队的分析，江挽就顺理成章挨着陆深坐下来。
江挽这次也感觉出来了，陆深是在刻意留他，应该是不想让他回霍雨那里受苦。
深哥真是贴心。
从这边机场到相隔几个市的明骧，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再加上堵车，不知道多久。
不过江挽并不在意，反正上了车就开始睡觉，他睡觉的能力一向比别人强点，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天完全黑了。
车子里也几乎是黑的，过道的灯没有开，只在每个座位上面有一顶小夜灯，耳边听到七扭八歪的鼾声。
江挽往外看了眼，车子正行驶在城郊的公路，刚刚好看到在夜色中反着光的路牌。
-明骧市，5km.
“要到了哦。”江挽嘟囔了声。
“醒了？”耳边陆深问道。
因为车上人都在睡觉的缘故，陆深声音很小，压低了的声线比平时更沉些，像贴在耳边说话。
再加上刚刚睡醒，意识有点迷糊，江挽身上倏地麻了下，飞快地转过脸去，陆深看着他，笑了笑。
……江挽咬了咬嘴唇。
跟坐飞机时一样，这次江挽还是坐在靠窗那一侧，左边是窗玻璃和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右边是陆深。
前后排的座位天然成为遮挡，夜色将隔绝感变得更深，世界仿佛变成了密闭的小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在这呆了半年多，你应该呆过很多年。”陆深说。
“嗯。”江挽低声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声音好小，有些气短。
“这地方对我来说也挺特别的，因为之前的战队基地在这儿。”陆深说，“你有没有兴趣等MSI结束之后，跟我一块儿去看看？”
江挽怔了怔，他飞快地往外看，刚好看到倒退过去的盘龙一样的群山。
再转回来，陆深的眼睛里映着灯光，眸子的颜色很浅，让人觉得他这次邀约，仿佛要说什么不一样的话。
“……好。”江挽低声说。
他想自己真是疯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对话，脸上居然像发了烧一样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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