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型家庭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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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五大行星里，一颗星的天空是橘红色，一颗是深紫色，其他三颗都是湛蓝，即使是在黑街，天空也是清的，一碧如洗，阳光同样明媚，仿佛能暖进心里。
但是直到深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亚雌，风风火火地闯进红蝶馆里碧的房间，宣布从今天起追求他之前。在碧的印象里，世界好像都是黑白的。
青年亚雌突然闯了进来，带给他满世缤纷。
————
但他终究只是个过客。也许也曾经随着他对未来有着这种各样的遐想，但得知对方兄长意外过世的消息，碧就知道那些未来不会再存在了。
他消失了一个多月，碧几乎以为这只亚雌不会再出现了。
他再出现的时候，整只虫清减憔悴了许多。碧将他迎进屋，他一双小手冰冰凉的，便将他的手包在自己手掌里。
昆廷像是被烫了一下，抽出手。
“——兄长去世了。”
“我听说了。”
“三个弟弟还都是幼虫。”
“嗯。”
“我能力还不足以成为家主，要暂时保住家族不衰落，只能……联姻。”
“嗯。”
“你生气了吗？会恨我吗？”昆廷抬起头。碧还是那张说不清高冷还是面瘫的脸。
“并没有。”
“为什么不说些挽留的话，如果你说你舍不得我……”昆廷抓住碧的胳膊，声音嘶哑，急切又虚弱。
碧不为所动：“想想你的弟弟们。”
他说得对，昆廷想，但是心里却更加难过了。
“呵呵呵……”他低着头，发出阴暗的笑声，“到底是红蝶馆的婊。子，简直像没有心一样。”
他说着，像是蘸了毒液的刻薄的诅咒，从花瓣一样的嘴唇中一串串地吐了出来。这些都不是真心话，只是面前这只看起来高傲无情的雌虫，迫切地想确认这段感情，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刺伤他的能力。
碧静静地看着他，除了睫毛微微垂下，并没有其他的表情。没有反驳，因为事实无法辩驳，但因为是所爱的虫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会觉得十分难过。
“这样太难看了。”他终于说。
“对不起。”昆廷的坐姿消沉了很多。
“你只是心情不好。”碧回答，昆廷就是这种个性，对碧来说，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不能原谅的，“何况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昆廷揉了揉脸：“你说得对，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递给碧一张不记名的卡，告诉碧里面的信用点足够他从红蝶馆离开并且独自生存一段时间。他还没有支配家族财产的能力，所以这些天又去借了些信用点，才凑够这笔钱。
“相信以你的能力，只要适应了外面的世界就能活得很好。”
“这我不能接受。”碧说。对信用点没什么概念，也知道是一笔巨款。
“这是我对我所爱的虫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昆廷说，“请你务必接受。”
“……好。”
————
碧将昆廷送出庭院。
“让我再看你一眼。”昆廷喃喃地说，“再看一眼。”
“何必呢？”碧说。
昆廷抱着碧的腰，靠在他怀里：“我本以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呵，你说，我的选择究竟正确吗？”
“正确与否，只有你的心能告诉你。”碧回答，“但在我看来，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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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做错。”
昆廷笑笑，头也不回地走出红蝶馆的大门，上了飞行器，设定自动驾驶后。终于趴在座椅上“哇”地大哭起来。
————
“你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红蝶馆的老板伊卡.布雷走了过来，“按照时间，飞行器走已经离开这座星球了，你在这里望眼欲穿又有什么意义。”
碧默默将眼神移到别的地方，绕开这只虫。
“你这样很没礼貌哦，我是来恭喜你，终于不用在我手下讨生活了。”伊卡.布雷亲昵地拉着碧的手，“最后，再陪我走一走吧。”
潮湿冰凉的手黏腻地勾着碧的手指，碧皱了皱眉。
“心有所属的你，比往日还要诱人。”伊卡笑嘻嘻地轻声说道，“可惜那位小少爷到最后也不知道，他包下的雌虫，在他不在的每个夜里都抱着另一只亚雌。”
的确，已经被包下的雌虫不可以接待其他客人，但他作为老板却可以监守自盗。虽然为了防止被那只小少爷发现，不能对碧做特别过分的事情，但看到碧为这件事情而痛苦不安，就已经非常让他满足了。
对于伊卡来说，碧是特殊的。调。教其他的虫是工作，调。教碧是兴趣。看到碧在痛苦中挣扎的模样，比任何事情都能让伊卡感到愉快。
但又不能真的让他死心绝望，就像养花一样要是不是浇水施肥，给他保留一点活力和阳光，方便下一次施加痛苦。
“碧，你可真难养啊。”伊卡再一次抱怨，同一句话说的久了，连他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
“放你一只虫的话，要怎么生存下去呢？”他是真的这样担心着。
“不必为此操心了。”碧说。
两只虫挽着手穿过红蝶馆的庭院。
这时从侧面窜进来一个影子，碧上前一步将伊卡护在身后。伊卡在他身后，笑得像偷到了鱼的猫。
是红蝶馆的克莱文，他和他哥哥加安是最近红蝶馆里挺红的雌虫，因为刚来时受到碧的庇护，又还算受欢迎，所以没有遭遇太多虐待。他跪在地上，哀哀地望着伊卡：“老板，求求您……”
伊卡歪歪头，好奇地看着克莱文。
“克莱文，你太失礼了。”碧指责道。
克莱文愤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和他哥哥小的时候也蒙受碧的照顾，但是渐渐长大就发现，碧根本就是老板的帮凶走狗。
“老板，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肩膀一痛，碧拽着他的肩膀一路将他拖曳着离开庭院。打开他房间的门，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了进去。
“等等！碧，我要见老板！”自动感应失效，他使劲拧着应急门锁，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门外传来碧的声音：“别白费功夫了。”
“你这个混蛋！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哥他……”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了解老板本质的虫就会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伊卡只会一边卖萌，一边提出更恶毒的点子。
利用权限将门锁死。碧回到庭院，伊卡还站在原地等待他。
“还挺维护我嘛。”亚雌笑盈盈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碧问。
“都要走了，还乱管闲事吗？”伊卡问。
“不是故意让我知道的话，克莱文根本冲不到这里。”碧说。他非常清楚伊卡对红蝶馆的控制力，身为亚雌，要在如此混乱的地方像对待奴隶一样掌控一群武力值很高的雌虫，不光是依靠后台和金钱，还需要相当的硬实力。
“虽然说双胞胎是个卖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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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样的虫有两只就不那么珍贵了。”伊卡大大叹了口气，“所以我找来喜欢看虐杀的贵族虫投资了一场死斗，孪生子自相残杀是一个挺不错的看点。”
“加安的实力比不上克莱文，”伊卡自言自语说道，“但是加上感情因素，谁知道结果呢。博彩也会很有看头——”
伊卡没说完，碧抛给他一张卡。
“虽然是两只，但里面的信用点应该够了。取消赌局，他们两个现在自由了。”
“呦~你是要留下吗？这么舍不得我？”伊卡笑嘻嘻地说。
“闭嘴，你再说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们两只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知道自己一直讨厌的虫却把自由的机会让给了他们，你想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就说某个善良的贵族知道了这件事……算了，这种事你比我更擅长，自己发挥吧！”
“哦哦哦……”
“这是不准我和他们提起你的事情？”
“没必要。”
“那就让他们感激我好了，真是占了大便宜，你的价值要比他们高得多。”伊卡露出开心地笑容，碧能留下对他来说是很值得开心的事。
“你怎样衡量生命的价值？”碧问道。
伊卡一愣。旦碧也没准备听他回答。
“我回房间了。”
“你们生命的价值当然在于能为我赚多少利润啦。”伊卡自言自语，“但是，碧比较不一样就是了，只要伤害他就会让我十分愉快。”
————
碧站在阳台上，看着死里逃生的双胞胎哭着感谢老板，然后互相扶持着走出红蝶馆。
“在我看来，生命的重量在于有是否有虫将你的生死挂在心上。”碧转过身。
他会救这两只虫，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们的生命远比自己的更有价值。
————
碧的脸颊有点疼，他睁开眼睛，虫皇正趁他睡着偷偷用手指拉扯他的脸。看到自己被发现，虫皇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左右张望。
因为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对对方的气息熟悉到即使靠近也不会有任何警觉。
【我来叫醒你。孩子们等下都会过来，不要睡懒觉。】
碧的生物钟很准，这次是虫皇起得早了。但在他面前，虫皇一直有无理取闹的特权。
四皇子安维拉因为尚未成年，还居住在缇兰诗亚宫。现已经早早地在大厅里等待，他和碧一样是金发碧眼，但发色要更浅些，有一点弯曲的自来卷，眼睛也是近乎透明的灰绿色。出生时右手手指略微一有点畸形，后来及时矫正，也使得他的左右手都能灵活的使用。五官对于雌虫来说是相当柔和了，虫皇有的时候开玩笑地叫他‘我的小公举’，很担心他长大后被雄虫欺负。
看到虫皇和碧下楼，他站起身，乖巧地行了一个宫廷礼。
“虫皇陛下，雌父。”
虫皇看了看安维拉的甚高，有点遗憾不能把他举高高了。以前突然把安维拉举起来，他有点惊讶和兴奋的小声尖叫着，特别有成就感。但现在，小公举一切都以成年雌虫的标准要求自己，肯定会拒绝举高高的。
因为安维拉性格安静，又乖巧懂事，虫皇对待他总是下意识的温柔一些。
——那个被不温柔对待的很快也到了。
叶塞艾勒走了过来，因为来到皇宫，所以没有带着他的本体——橘猫。
叶塞艾勒一头红褐色的头发，眼睛碧绿如翡翠。五官其实并不及路杰斯或者赫尔科那样精致无瑕，但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色彩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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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气场，让民众提起皇室里漂亮的皇子们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只优雅地抱着橘猫，出入时手持文明杖的皇子。
见到虫皇和碧，他手抚右胸，郑重地行了一礼。之后又与起身行礼的安维拉相互见礼。
然后环视四周，温和地笑了笑：“路杰斯又将是最后一个来的。”
“二皇兄一向准时，想必很快就到了。”安维拉说。
话音刚落，花园尽头就出现路杰斯的身影。他身材挺拔高大，和虫皇同样红褐色的头发灰眼睛，长相却和碧十分相似，气质也是类似的清冷孤傲。但因为出身高贵天赋过人，他的高傲的性格也受到许多虫的追捧。
“虫皇陛下，雌父。”和叶塞艾勒，安维拉不一样，路杰斯行的是军礼。然后也对其他两位皇子也只是点了点头，“大哥，四弟。”
“皇弟，最后一只来的虫要受罚。”叶塞艾勒说。
“可我没有迟到。”路杰斯回答。
“雄父怎么说？”叶塞艾勒问。
虫皇想了想：【要罚的，就罚你代替机器人为大家布置餐具怎么样？】
“甘之如饴。”路杰斯说着，从家务机器人圆滚滚的肚子里拿出一摞摞盘子，稳稳地端着，走向餐桌。
为了方便观景，餐厅里用的是长条形的桌子，桌上摆放了许多水果。父子四个落座之后，虫皇突然有种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的即视感。碧看着一桌子亮晶晶盯着他的虫子们，转身进了温室，随便摘了些蔬菜和水果。到厨房洗干净之后，用料理机搅碎，还有浸泡后冷冻了一夜的谷物也用料理机搅碎，然后放在一起煮。
这是碧唯一会做的食物，严格来说是一种婴儿食品。当年还是皇太子的虫皇出生之后，体质弱得可怜，普通虫崽能吃的乳国和食物都无法消化。而制作幼虫食品的护工又常常被收买在食物里做手脚——对付娇弱的皇太子，甚至不用下毒，只要放一些平常幼虫能吃，但太子吃不了的食物，就能让他丢掉半条小命。
在虫皇幼年的记忆里，那些好吃的食物，往往伴随着腹痛，积食，呕吐，腹泻，甚至吐血。所以，作为一只被吃货包围的虫，虫皇最后硬是没有同化成一个吃货，某种程度上拯救了自己的身材。
这种被虫皇戏称为【忆苦饭】的食物一点都不好吃。但只有碧做的食物，对幼年的他是绝对安全的，那种寡淡的味道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叶塞艾勒乐于见到雄父和雌父借此机会增进感情，路杰斯则是单纯地享受家庭聚会的时光。安维拉觉得虫皇的过往十分励志，非常了不起。
席上，虫皇拿水果给孩子们吃，和两只成年皇子聊了聊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兄长们也关心了安维拉的课业进度，四只虫都开开心心地期待着碧准备的午餐。
————
碧望着锅的糊糊冒出的咕嘟咕嘟的泡泡，漫不经心地搅拌着。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昨夜的梦中。
昆廷这只虫，骄傲任性，本质上并不是坏虫，但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总是不管不顾，动不动就会耍脾气。虽然是他先追求碧，但结果总是碧处处让着他。后来更是为了家族和碧分手。外虫都觉得他除了长得漂亮有才华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优点，不知道碧到底喜欢他什么。
但可能就是缘分。哪怕是只神经病虫，也说不定世界上就有虫觉得他的性格十分可爱。碧就爱他的冲动任性，善良恣意，甚至爱他和自己分手的理由。
昆廷就是他理想中向往的模样，能够自由奔放，无拘无束地活着，有深爱着的，能为此放弃一切的家族和亲人。都是碧内心深处渴望但以为绝不会得到的东西。
碧转过头，透过厨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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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看到餐厅里，父子四个正有说有笑地传递着水果。温室里光线充足，餐桌旁的虫子们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中。
隐隐传来他们的谈笑声。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访问蒂蓝加共和国。我准备带皇子一起，未成年的皇子想去的跟我说，成年皇子不耽误工作的话，也可以到我这里报名。】
“可以吗？雄父？”
“最近很忙呢，真是遗憾。”
“军部这边也有推辞不了的工作。”
【赫尔科也很忙，那就带安维拉去好了。】
“……五皇弟呢？”
【没报名就视作自动弃权咯，谁让他没来。】
“可怜的卡佩，一定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别瞎说了，雄父是因为卡佩太年幼了不适合出这么远的门才这样安排的……但是，卡佩后悔的样子好像很有趣。”
“那就这么跟他说好了。”
……
曾经，碧觉得自己的生命没什么价值，就算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角落，也不会有虫想起或者为此难过。所以干脆消失掉也无所谓吧？偶尔这样想。但有一只脆弱的年幼的雄虫，离开他就无法生存下去，他无法视而不见，就只好将他的性命扛在肩上，鞭策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之后他又任性地拽着他不放，口口声声喊着需要他，不准他离开。然后幼虫一个一个地蹦出来，牵挂越来越多——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的幼虫，他梦寐以求的亲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昆廷离开后，又变成晦暗色调的虫生。被这只雄虫东一笔西一笔地涂抹得五颜六色。
碧的手按着胸口，慢慢攥紧了。
虫皇注意到他，让叶塞艾勒照顾安维拉，自己起身来到厨房。
餐桌上变得安静下来。
【哪里不舒服吗？】虫皇问。
“没有，只是觉得沉甸甸的。”
虫皇链接了碧的光脑，扫描了他实时的健康状况，见确实无恙才放下心，开了一个带点颜色的笑话：【果然胸太大会觉得重吗？】
“有本事不要摸。”
【你看，一，二，三，加上卡佩，有四个小萝卜头。】
“想炫耀自己很能‘干’就直说。”
虫皇被碧欺负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碧嘴角难得地浮现一丝笑容。
虽然会有很多隐秘的罪恶感，觉得对昆廷很抱歉，更是十分对不起虫帝。
但是不知不觉地，虫皇陛下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一切，也给了他生命的价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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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五大行星里，一颗星的天空是橘红色，一颗是深紫色，其他三颗都是湛蓝，即使是在黑街，天空也是清的，一碧如洗，阳光同样明媚，仿佛能暖进心里。
但是直到深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亚雌，风风火火地闯进红蝶馆里碧的房间，宣布从今天起追求他之前。在碧的印象里，世界好像都是黑白的。
青年亚雌突然闯了进来，带给他满世缤纷。
————
但他终究只是个过客。也许也曾经随着他对未来有着这种各样的遐想，但得知对方兄长意外过世的消息，碧就知道那些未来不会再存在了。
他消失了一个多月，碧几乎以为这只亚雌不会再出现了。
他再出现的时候，整只虫清减憔悴了许多。碧将他迎进屋，他一双小手冰冰凉的，便将他的手包在自己手掌里。
昆廷像是被烫了一下，抽出手。
“——兄长去世了。”
“我听说了。”
“三个弟弟还都是幼虫。”
“嗯。”
“我能力还不足以成为家主，要暂时保住家族不衰落，只能……联姻。”
“嗯。”
“你生气了吗？会恨我吗？”昆廷抬起头。碧还是那张说不清高冷还是面瘫的脸。
“并没有。”
“为什么不说些挽留的话，如果你说你舍不得我……”昆廷抓住碧的胳膊，声音嘶哑，急切又虚弱。
碧不为所动：“想想你的弟弟们。”
他说得对，昆廷想，但是心里却更加难过了。
“呵呵呵……”他低着头，发出阴暗的笑声，“到底是红蝶馆的婊。子，简直像没有心一样。”
他说着，像是蘸了毒液的刻薄的诅咒，从花瓣一样的嘴唇中一串串地吐了出来。这些都不是真心话，只是面前这只看起来高傲无情的雌虫，迫切地想确认这段感情，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刺伤他的能力。
碧静静地看着他，除了睫毛微微垂下，并没有其他的表情。没有反驳，因为事实无法辩驳，但因为是所爱的虫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会觉得十分难过。
“这样太难看了。”他终于说。
“对不起。”昆廷的坐姿消沉了很多。
“你只是心情不好。”碧回答，昆廷就是这种个性，对碧来说，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不能原谅的，“何况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昆廷揉了揉脸：“你说得对，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递给碧一张不记名的卡，告诉碧里面的信用点足够他从红蝶馆离开并且独自生存一段时间。他还没有支配家族财产的能力，所以这些天又去借了些信用点，才凑够这笔钱。
“相信以你的能力，只要适应了外面的世界就能活得很好。”
“这我不能接受。”碧说。对信用点没什么概念，也知道是一笔巨款。
“这是我对我所爱的虫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昆廷说，“请你务必接受。”
“……好。”
————
碧将昆廷送出庭院。
“让我再看你一眼。”昆廷喃喃地说，“再看一眼。”
“何必呢？”碧说。
昆廷抱着碧的腰，靠在他怀里：“我本以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呵，你说，我的选择究竟正确吗？”
“正确与否，只有你的心能告诉你。”碧回答，“但在我看来，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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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廷笑笑，头也不回地走出红蝶馆的大门，上了飞行器，设定自动驾驶后。终于趴在座椅上“哇”地大哭起来。
————
“你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红蝶馆的老板伊卡.布雷走了过来，“按照时间，飞行器走已经离开这座星球了，你在这里望眼欲穿又有什么意义。”
碧默默将眼神移到别的地方，绕开这只虫。
“你这样很没礼貌哦，我是来恭喜你，终于不用在我手下讨生活了。”伊卡.布雷亲昵地拉着碧的手，“最后，再陪我走一走吧。”
潮湿冰凉的手黏腻地勾着碧的手指，碧皱了皱眉。
“心有所属的你，比往日还要诱人。”伊卡笑嘻嘻地轻声说道，“可惜那位小少爷到最后也不知道，他包下的雌虫，在他不在的每个夜里都抱着另一只亚雌。”
的确，已经被包下的雌虫不可以接待其他客人，但他作为老板却可以监守自盗。虽然为了防止被那只小少爷发现，不能对碧做特别过分的事情，但看到碧为这件事情而痛苦不安，就已经非常让他满足了。
对于伊卡来说，碧是特殊的。调。教其他的虫是工作，调。教碧是兴趣。看到碧在痛苦中挣扎的模样，比任何事情都能让伊卡感到愉快。
但又不能真的让他死心绝望，就像养花一样要是不是浇水施肥，给他保留一点活力和阳光，方便下一次施加痛苦。
“碧，你可真难养啊。”伊卡再一次抱怨，同一句话说的久了，连他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
“放你一只虫的话，要怎么生存下去呢？”他是真的这样担心着。
“不必为此操心了。”碧说。
两只虫挽着手穿过红蝶馆的庭院。
这时从侧面窜进来一个影子，碧上前一步将伊卡护在身后。伊卡在他身后，笑得像偷到了鱼的猫。
是红蝶馆的克莱文，他和他哥哥加安是最近红蝶馆里挺红的雌虫，因为刚来时受到碧的庇护，又还算受欢迎，所以没有遭遇太多虐待。他跪在地上，哀哀地望着伊卡：“老板，求求您……”
伊卡歪歪头，好奇地看着克莱文。
“克莱文，你太失礼了。”碧指责道。
克莱文愤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和他哥哥小的时候也蒙受碧的照顾，但是渐渐长大就发现，碧根本就是老板的帮凶走狗。
“老板，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肩膀一痛，碧拽着他的肩膀一路将他拖曳着离开庭院。打开他房间的门，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了进去。
“等等！碧，我要见老板！”自动感应失效，他使劲拧着应急门锁，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门外传来碧的声音：“别白费功夫了。”
“你这个混蛋！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哥他……”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了解老板本质的虫就会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伊卡只会一边卖萌，一边提出更恶毒的点子。
利用权限将门锁死。碧回到庭院，伊卡还站在原地等待他。
“还挺维护我嘛。”亚雌笑盈盈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碧问。
“都要走了，还乱管闲事吗？”伊卡问。
“不是故意让我知道的话，克莱文根本冲不到这里。”碧说。他非常清楚伊卡对红蝶馆的控制力，身为亚雌，要在如此混乱的地方像对待奴隶一样掌控一群武力值很高的雌虫，不光是依靠后台和金钱，还需要相当的硬实力。
“虽然说双胞胎是个卖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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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样的虫有两只就不那么珍贵了。”伊卡大大叹了口气，“所以我找来喜欢看虐杀的贵族虫投资了一场死斗，孪生子自相残杀是一个挺不错的看点。”
“加安的实力比不上克莱文，”伊卡自言自语说道，“但是加上感情因素，谁知道结果呢。博彩也会很有看头——”
伊卡没说完，碧抛给他一张卡。
“虽然是两只，但里面的信用点应该够了。取消赌局，他们两个现在自由了。”
“呦~你是要留下吗？这么舍不得我？”伊卡笑嘻嘻地说。
“闭嘴，你再说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们两只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知道自己一直讨厌的虫却把自由的机会让给了他们，你想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就说某个善良的贵族知道了这件事……算了，这种事你比我更擅长，自己发挥吧！”
“哦哦哦……”
“这是不准我和他们提起你的事情？”
“没必要。”
“那就让他们感激我好了，真是占了大便宜，你的价值要比他们高得多。”伊卡露出开心地笑容，碧能留下对他来说是很值得开心的事。
“你怎样衡量生命的价值？”碧问道。
伊卡一愣。旦碧也没准备听他回答。
“我回房间了。”
“你们生命的价值当然在于能为我赚多少利润啦。”伊卡自言自语，“但是，碧比较不一样就是了，只要伤害他就会让我十分愉快。”
————
碧站在阳台上，看着死里逃生的双胞胎哭着感谢老板，然后互相扶持着走出红蝶馆。
“在我看来，生命的重量在于有是否有虫将你的生死挂在心上。”碧转过身。
他会救这两只虫，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们的生命远比自己的更有价值。
————
碧的脸颊有点疼，他睁开眼睛，虫皇正趁他睡着偷偷用手指拉扯他的脸。看到自己被发现，虫皇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左右张望。
因为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对对方的气息熟悉到即使靠近也不会有任何警觉。
【我来叫醒你。孩子们等下都会过来，不要睡懒觉。】
碧的生物钟很准，这次是虫皇起得早了。但在他面前，虫皇一直有无理取闹的特权。
四皇子安维拉因为尚未成年，还居住在缇兰诗亚宫。现已经早早地在大厅里等待，他和碧一样是金发碧眼，但发色要更浅些，有一点弯曲的自来卷，眼睛也是近乎透明的灰绿色。出生时右手手指略微一有点畸形，后来及时矫正，也使得他的左右手都能灵活的使用。五官对于雌虫来说是相当柔和了，虫皇有的时候开玩笑地叫他‘我的小公举’，很担心他长大后被雄虫欺负。
看到虫皇和碧下楼，他站起身，乖巧地行了一个宫廷礼。
“虫皇陛下，雌父。”
虫皇看了看安维拉的甚高，有点遗憾不能把他举高高了。以前突然把安维拉举起来，他有点惊讶和兴奋的小声尖叫着，特别有成就感。但现在，小公举一切都以成年雌虫的标准要求自己，肯定会拒绝举高高的。
因为安维拉性格安静，又乖巧懂事，虫皇对待他总是下意识的温柔一些。
——那个被不温柔对待的很快也到了。
叶塞艾勒走了过来，因为来到皇宫，所以没有带着他的本体——橘猫。
叶塞艾勒一头红褐色的头发，眼睛碧绿如翡翠。五官其实并不及路杰斯或者赫尔科那样精致无瑕，但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色彩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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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气场，让民众提起皇室里漂亮的皇子们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只优雅地抱着橘猫，出入时手持文明杖的皇子。
见到虫皇和碧，他手抚右胸，郑重地行了一礼。之后又与起身行礼的安维拉相互见礼。
然后环视四周，温和地笑了笑：“路杰斯又将是最后一个来的。”
“二皇兄一向准时，想必很快就到了。”安维拉说。
话音刚落，花园尽头就出现路杰斯的身影。他身材挺拔高大，和虫皇同样红褐色的头发灰眼睛，长相却和碧十分相似，气质也是类似的清冷孤傲。但因为出身高贵天赋过人，他的高傲的性格也受到许多虫的追捧。
“虫皇陛下，雌父。”和叶塞艾勒，安维拉不一样，路杰斯行的是军礼。然后也对其他两位皇子也只是点了点头，“大哥，四弟。”
“皇弟，最后一只来的虫要受罚。”叶塞艾勒说。
“可我没有迟到。”路杰斯回答。
“雄父怎么说？”叶塞艾勒问。
虫皇想了想：【要罚的，就罚你代替机器人为大家布置餐具怎么样？】
“甘之如饴。”路杰斯说着，从家务机器人圆滚滚的肚子里拿出一摞摞盘子，稳稳地端着，走向餐桌。
为了方便观景，餐厅里用的是长条形的桌子，桌上摆放了许多水果。父子四个落座之后，虫皇突然有种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的即视感。碧看着一桌子亮晶晶盯着他的虫子们，转身进了温室，随便摘了些蔬菜和水果。到厨房洗干净之后，用料理机搅碎，还有浸泡后冷冻了一夜的谷物也用料理机搅碎，然后放在一起煮。
这是碧唯一会做的食物，严格来说是一种婴儿食品。当年还是皇太子的虫皇出生之后，体质弱得可怜，普通虫崽能吃的乳国和食物都无法消化。而制作幼虫食品的护工又常常被收买在食物里做手脚——对付娇弱的皇太子，甚至不用下毒，只要放一些平常幼虫能吃，但太子吃不了的食物，就能让他丢掉半条小命。
在虫皇幼年的记忆里，那些好吃的食物，往往伴随着腹痛，积食，呕吐，腹泻，甚至吐血。所以，作为一只被吃货包围的虫，虫皇最后硬是没有同化成一个吃货，某种程度上拯救了自己的身材。
这种被虫皇戏称为【忆苦饭】的食物一点都不好吃。但只有碧做的食物，对幼年的他是绝对安全的，那种寡淡的味道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叶塞艾勒乐于见到雄父和雌父借此机会增进感情，路杰斯则是单纯地享受家庭聚会的时光。安维拉觉得虫皇的过往十分励志，非常了不起。
席上，虫皇拿水果给孩子们吃，和两只成年皇子聊了聊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兄长们也关心了安维拉的课业进度，四只虫都开开心心地期待着碧准备的午餐。
————
碧望着锅的糊糊冒出的咕嘟咕嘟的泡泡，漫不经心地搅拌着。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昨夜的梦中。
昆廷这只虫，骄傲任性，本质上并不是坏虫，但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总是不管不顾，动不动就会耍脾气。虽然是他先追求碧，但结果总是碧处处让着他。后来更是为了家族和碧分手。外虫都觉得他除了长得漂亮有才华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优点，不知道碧到底喜欢他什么。
但可能就是缘分。哪怕是只神经病虫，也说不定世界上就有虫觉得他的性格十分可爱。碧就爱他的冲动任性，善良恣意，甚至爱他和自己分手的理由。
昆廷就是他理想中向往的模样，能够自由奔放，无拘无束地活着，有深爱着的，能为此放弃一切的家族和亲人。都是碧内心深处渴望但以为绝不会得到的东西。
碧转过头，透过厨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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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看到餐厅里，父子四个正有说有笑地传递着水果。温室里光线充足，餐桌旁的虫子们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中。
隐隐传来他们的谈笑声。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访问蒂蓝加共和国。我准备带皇子一起，未成年的皇子想去的跟我说，成年皇子不耽误工作的话，也可以到我这里报名。】
“可以吗？雄父？”
“最近很忙呢，真是遗憾。”
“军部这边也有推辞不了的工作。”
【赫尔科也很忙，那就带安维拉去好了。】
“……五皇弟呢？”
【没报名就视作自动弃权咯，谁让他没来。】
“可怜的卡佩，一定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别瞎说了，雄父是因为卡佩太年幼了不适合出这么远的门才这样安排的……但是，卡佩后悔的样子好像很有趣。”
“那就这么跟他说好了。”
……
曾经，碧觉得自己的生命没什么价值，就算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角落，也不会有虫想起或者为此难过。所以干脆消失掉也无所谓吧？偶尔这样想。但有一只脆弱的年幼的雄虫，离开他就无法生存下去，他无法视而不见，就只好将他的性命扛在肩上，鞭策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之后他又任性地拽着他不放，口口声声喊着需要他，不准他离开。然后幼虫一个一个地蹦出来，牵挂越来越多——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的幼虫，他梦寐以求的亲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昆廷离开后，又变成晦暗色调的虫生。被这只雄虫东一笔西一笔地涂抹得五颜六色。
碧的手按着胸口，慢慢攥紧了。
虫皇注意到他，让叶塞艾勒照顾安维拉，自己起身来到厨房。
餐桌上变得安静下来。
【哪里不舒服吗？】虫皇问。
“没有，只是觉得沉甸甸的。”
虫皇链接了碧的光脑，扫描了他实时的健康状况，见确实无恙才放下心，开了一个带点颜色的笑话：【果然胸太大会觉得重吗？】
“有本事不要摸。”
【你看，一，二，三，加上卡佩，有四个小萝卜头。】
“想炫耀自己很能‘干’就直说。”
虫皇被碧欺负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碧嘴角难得地浮现一丝笑容。
虽然会有很多隐秘的罪恶感，觉得对昆廷很抱歉，更是十分对不起虫帝。
但是不知不觉地，虫皇陛下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一切，也给了他生命的价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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