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捉虫)_天下第五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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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捉虫)

  “红云谷”地处大缙东南边境,依山傍水、峰谷交错、地势奇诡,谷口有瘴气密林,可谓易守难攻。

  谷中盛产各种珍奇花、药、毒物,这使红云谷的人生来便擅使毒解毒。

  谷中之人数百年来近乎与世隔绝地在此安居乐业,并不出谷惹事,官家便对他们放任自流,天长日久下来,此地在外人看来就愈发神秘。

  早先的几百年里,谷中仅有一群世代生长于此的原住山民,靠山靠水自给自足。

  三十多年前,有一群中原迁徙来的流民,竟奇迹般地闯过了瘴气密林进到谷中,谷主请时任神女询过“红云天神”,得知是天神旨意,便在这群人歃血盟誓、同意供奉“红云天神”之后,允他们也在谷中居住。

  随着这群人逐渐与原著山民通婚、融合,谷中人丁日渐兴旺,若再只靠山靠水维持众人生计,显然就捉襟见肘了。

  十几年前,在谷主的指挥下,红云谷逐渐与谷外一些江湖门派——主要是被中原武林称为邪魔歪道的那一拨——有了生意往来。其实无非也就是卖些药材、毒/药与山间珍禽异卉;或收了银钱替中奇毒无解的江湖人士解解毒之类,总之又让谷中人的日子重新好过起来。

  不过,如此一来,谷中便少不得要派一些人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也就落下些添油加醋的名声。

  红云谷武功路数与中原截然不同,加之又擅使毒、衣着大胆、行事亦正亦邪,自然而然被归为“魔教”一边。

  “喂,你其实是假冒的吧?”经过五天的调养,纪向真那一身的皮外伤已有显著好转,脸上的青紫淤痕虽未褪尽,但总算是消肿了。

  靠窗的花几旁,月佼正端坐在椅子上托腮出神,闻言诧异地抬眸望向趴在竹榻上的纪向真。“什么假冒的?”

  此时已入夜,她又换回了以往那种看上去温暖却臃肿的衣衫,面上浓艳的妆也洗去,恢复到最让她自在的模样了。

  “哼,我虽初出江湖,却也听人提过,‘红云谷’的妖女叫‘第五念’,”纪向真将下巴杵在交叠的双臂上,“可我明明听到那个魔教教主唤你‘月佼’。”

  “那不是‘教主’,是‘谷主’,”月佼严谨地纠正了他在称呼上的错误后,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只拿起手边的细竹篾拨了拨眼前的小油灯,“第五念是我娘,她在去年冬日里飞升了。”

  纪向真转头看着她,目瞪口呆:“‘妖女’也世袭啊?”

  “嗯,”月佼被他这说法逗笑,“我是第七十三代。”

  “可是你真的不像个妖女,”纪向真讪讪将脸扭了回去,却又忍不住好奇,“你娘……是怎么飞升的?像高僧圆寂那样坐化吗?”

  他显然也是个不信鬼神的。

  月佼平静地回他:“在谷中西面的山上,坠入山涧飞升的。”

  “什么玩意儿?!”纪向真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牵动了背部尚未痊愈的诸多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嘶嘶咬牙半晌,许是等那阵遽痛过去了,才将一对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们管那样就叫飞升?!明明是‘失足跌落山涧、意外身故’才对吧?”

  “这……”月佼被他这话噎住,片刻后才强辩道,“这神女的‘跌落’,当然、当然不是普通的跌落。”

  她明白纪向真说的是大实话,可谷中众人都说那是“飞升”,她自然也就跟着大家这样说。

  不过,纪向真这么一提,她倒忽然茅塞顿开。

  为何前世自己死后,除了木蝴蝶之外,从来没有人来坟前祭拜过自己?

  因为在其他人眼中,神女的“被毒杀”,当然也不是普通的“被毒杀”,是飞升嘛。

  而木蝴蝶之所以会祭拜“飞升”的神女月佼,是因为她自十四岁起就跟在月佼身旁,两人朝夕相处六年,对木蝴蝶来说,小她两岁的月佼,除了是神女之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伙伴。

  唔,等等,除了木蝴蝶之外,似乎还有一个人……

  月佼正皱着眉头搜肠刮肚地回想着,却又被纪向真的声音打断了。

  “诶诶诶,你怎么聊着聊着就开始发呆?太失礼了吧?”

  “对不住,一时走神了。”月佼歉意诚恳地朝他笑了笑。

  对于这来自魔教妖女的诚恳致歉,纪向真忽然有些羞愧。

  无论如何,她救了自己,还每天派木蝴蝶过来送饭送药。可五天过去了,他一个谢字都没有,反倒满口妖女妖女的叫她。

  而他口中这个“妖女”,却会为谈话间偶然走神这样的小事向自己诚恳致歉……真不知谁才更像个淑人君子。

  “也、也没什么的,”略呆滞了一会儿,纪向真才讷讷道,“那个,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月佼很难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地笑答,“我掐指一算,若我不救你的话,你就会很惨,所以……”

  “你个祖传神棍,净会忽悠人!就这还用掐指一算?你见到我时,我就已经惨不忍睹了。”纪向真似乎听出她不太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便以抱怨终结了这个话题,省得她费劲去想怎么编说辞。

  对他这番体谅的小心思,于人情世故上并不精通的月佼全未察觉,只是低头又拨了拨眼前的油灯。

  纪向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能将我被废的武功恢复,是真的吗?”

  “嗯,”月佼点点头,“你的武功并不是真的被废,只是中毒而已,解毒之后自然就恢复了。不过,解药还需要一些时间,急不来的。”

  “若真是解毒后我的武功就能恢复,也不必劳烦你亲自送我出去,我自己走也行。”纪向真这话是诚心诚意的。

  月佼淡淡笑了笑:“红云谷是个不好进也不好出的地方,莫说你只是个摸不清利害的外人,便是谷中的人,若无令牌及谷主应允,轻易也是出不去的。”

  她听得出纪向真对他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不过若他当真有那么厉害,前世大约也不会被玄明又偷偷绑了回来。

  见纪向真还想说什么,月佼抬手制止道,“送你只是顺便,我从未踏出过红云谷半步,也想出去看看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你放心,若你我今后不幸在江湖上重逢,我会当做不认识你,不会坏你名声的。”

  她好歹也看过许多话本子,明白声誉对正派少侠来说很重要。若被人知道纪向真曾落入魔教手中沦为奴隶,又被一个魔教妖女放了,那他的名声势必蒙尘。

  她只是想还前世的那笔债,并不想害他声名扫地。

  “谁在跟你计较这个,”纪向真嘀咕了一句,又问,“对了,为什么你每晚都要跑到这里来呆坐半个时辰?”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五天了。

  “因为得有个由头,方便到时候正大光明地带你出去,”月佼满脸严肃地解释,“所以我每日来竹屋与你单独待上半个时辰,好让旁人知道我对你这个‘男宠’爱不释手。”

  在月佼前世的记忆里,距此时约莫三个月之后,那个女扮男装的奴隶身份暴露,谷主得知她是洞天门派来的细作后大为震怒,命拿了月佼出谷令牌的右护法去洞天门讨个说法。

  所以她早已想好,今世令牌还在她手中,届时她想法子说服谷主,由她来接下这个差事,再顺手带走纪向真这个“爱不释手”的男宠,一切顺理成章,没人会觉得奇怪。

  “男宠?!”纪向真不知她的打算,一听“男宠”这个词,牙都快咬碎了。

  “这样我带你走时,旁人才不会起疑……你放心,没要真收你做男宠,也坏不了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反正这谷中只有我和木蝴蝶知道你的身份。”

  她这样一说,纪向真觉得自己又小人之心了,于是惭愧致歉,又关切地询问,“那,若之后你们那谷主问起我的去向,你……会有麻烦吗?”

  月佼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无妨的,回头我就告诉谷主,你被我蹂/躏至死、半路抛尸,这就行了。”同时还能显得她心狠手辣。

  一举两得,简直是个机灵到不行的主意。

  “我说,”纪向真一脸的生无可恋,“你莫不是以为,你每日在这屋子里同我单独待上半个时辰,旁人就会相信你在蹂/躏我?”

  月佼皱眉沉思片刻,虚心求教:“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姑娘,你以为蹂/躏这件事,是悄无声息的吗?”纪向真抬手按住额头,顺便掩饰自己面上尴尬的赧然。

  他堂堂一个正派少侠,贸然与一个陌生的姑娘谈这种话题,略羞耻啊。

  经他提点,月佼顿时也反应过来了……话本子上写到男女“执手、吹灯、上榻”时,多少也会有几句“嗯嗯啊啊”的……

  “悄无声息怎么了?”知道自己犯了蠢,她硬着头皮强行圆场,“神、神女的蹂/躏,那能是普通的蹂/躏吗?”

  纪向真无言以对。

  尴尬的月佼疾步出了小竹屋。

  等在门外的木蝴蝶迎了上来,嗓音刻意放大了些,“姑娘今日可还尽兴?”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小婢垂首躬立,却显然在偷笑。

  月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答:“还行,就是他背上有伤,手感……不是太好。”

  她心虚的红了脸,“若将来留下疤痕,那就更糟糕了……阿木,你陪我去前头谷口采些药回来吧。”

  “你们俩先回去歇着吧,”木蝴蝶远远对那两名小婢吩咐道,“我同姑娘去谷口那头采些药。”

  纪向真身上的毒是洞天门的人下的,但那毒是红云谷卖给洞天门的,月佼自然能解。

  只是解药中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只产在红云谷谷口的瘴气林中。

  林中有许多暗沼,谷主又命人布了重重机关,既防外人闯入,又防谷中人擅出。

  当然,若只是暗沼与机关倒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林中的瘴气无处不在,既厚又毒;白日里随着日照的方位、温度变化,那毒性还会千变万化,时常杀人于无形。

  因此,若无谷主事先给的解药,谷中人也是很难活着穿过那林子出谷的。

  纪向真在竹屋养伤五日,月佼才出来寻这味解药,便是因为这五日里她都在想办法问谷主要解药。今日谷主听说了她十分迷恋这个新收的男宠,想进瘴气林中采药替他祛疤,才给了她半颗解药——

  半颗,只够支撑到她采完药返回,想出林子那是不可能的。

  “阿木,你留在这里等我,我采了药就出来。”

  木蝴蝶将小药篓与药镰递给她,紧张地叮嘱:“姑娘可要当心,虽有解药,可也不能大意。”

  月佼点点头,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进了林中。

  她一路寻着需要的药材,又要小心避着那些暗沼,简直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进到密林中,却惊见地上躺了个人。

  站在原处平复了一下骤然狂跳的心后,月佼握紧了手中的药镰,小心翼翼地靠近。

  黑咕隆咚的林中只能大概看得出是个男子,一动不动,宛如死尸。

  月佼隔着几步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微弱,但还活着。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十分拷问良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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