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捉虫)_天下第五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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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捉虫)

  此刻月佼心中陡然升起的那股子心慌,并非源于害怕玄明会对自己出手。

  无论前世还是如今,她与玄明都没有太多私下的交集,除了玄明不大将她放在眼里之外,两人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也无什么你死我活的利害冲突。

  况且,护法们名义上的地位还是在神女之下的,玄明此人虽阴鸷,却绝不至于冲动到为了一个模糊不明的揣测就公然与神女动手。

  所以她真正担心的是,以林中那人目前的状况,若被玄明发现,必然没有还手之力,死路一条。

  电光火石间,月佼心中已千回百转。

  若她像前一世那样并未见过那个人,一切另当别论;可今夜她见过那人,也知道他眼下的处境,若什么都不做,由得玄明进去一探究竟……还不如方才就昧着良心让那人死在瘴气之下,至少还能让他落个痛快。

  可,要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地拦下玄明呢?

  见她久久不言,玄明也不欲与她无谓僵持,抬腿便要往瘴气林中去。

  “左护法且慢。”月佼软软倚在木蝴蝶身侧,颤声道。

  或许就是所谓的“急中生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芜杂丛生的脑中忽然浮起一个不算法子的法子,姑且一试吧。

  玄明闻声收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神女对属下似乎有些……惧怕?”

  “你都说你是属下了,我怕你做什么?”月佼笑得有些虚弱,嗓音轻轻的,“是关心你啊。”

  她的话让玄明一愣,原本阴鸷的眼中蓦地浮起些许茫然。

  木蝴蝶扶住月佼,非常机灵地打蛇随棍上:“姑娘方才受了些许瘴气,这半晌了都还有些站立不稳;左护法还未向谷主请解药,姑娘这是怕左护法无谓吃亏呢。”

  听了木蝴蝶的话,玄明那带了些许疑惑的目光又往月佼脸上瞧去。

  “算了,”月佼有气无力地笑笑,“若左护法执意要进去,就当我枉做好人。阿木,咱们回去吧。”若再强行劝阻下去,就太可疑了。

  木蝴蝶搀扶着提心吊胆的月佼,慢吞吞地往回走。

  行出不远,一直凝神侧耳的月佼终于听到有轻细的脚步声跟在后头,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声音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头,直到她与木蝴蝶踏进所居院门方才消失。

  如此一来,即便玄明疑心又起,立刻去向谷主请了解药再进瘴气林,那人也差不多快要出林子了。

  总算是问心无愧了。

  据说,从前的红云谷就像话本子里的“世外桃源”。谷中人从不主动涉足外间事,不受官家管辖,不知谁坐天下,只是世世代代在山中自给自足、繁衍生息。

  可自打十多年前红云谷的人开始在江湖上走动以后,多是与中原的一些邪门歪道往来,自然而然地与武林正道成了对立。

  月佼依稀记得在自己十三岁那年,似乎有一群江湖少侠结伴追到谷外,试图挑了红云谷老巢以扬名立万,最终却以“其中三人殒命在瘴气林中”作为结局草草收场。

  在那之后,便少有正派人士再贸然莅临红云谷了。

  “……那人或许并不知谷口瘴气林的厉害?”木蝴蝶一边理着床铺,一边好奇地扭头望着坐在镜前发呆的月佼。

  月佼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他一定知道,想必还很清楚那林子曾要过旁人的命,所以才会随身带了满满一瓶子解毒丸药。或许他只是没料到,虽说那瘴气在夜间的毒性较低,却只是相对白日而言。”

  药瓶子几乎是满的,足以说明制药的人也并无十足把握能解红云谷的瘴气之毒。

  方才那人,只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来的啊。

  木蝴蝶“哦”了一声,觉得月佼说得有道理,便又道:“既明知凶险,竟还不要命地硬闯,这些正派少侠也不知怎么想的。”

  “是啊,那人一看就是出类拔萃之人,怎么竟那么不惜命呢。”见木蝴蝶已将床铺理好,月佼便感慨着站起身,掩唇偷偷打着呵欠往榻边去。

  待她钻进被窝将自己裹起来,才发现木蝴蝶站在榻边盯着自己笑。

  “怎么了?”月佼不解。

  木蝴蝶笑意更深,满目调侃:“姑娘不是说,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瞧清么?怎么就知道出类拔萃了?”

  “首先,若他资质平平,便不可能独自走到林中那么深的地方;”月佼条理清晰地将其中的道理一条条讲给她听,“其次,我见着他时,他的外袍已被露水浸了半湿,可见中毒倒地也非一时半会儿,若不是身体底子有过人之处,绝不会那么久之后还没死。”

  见木蝴蝶呆住,月佼将被子裹得更紧,继续认真补充,“再有,他中毒之后无力动弹,睁眼看到我突然出现,竟全无惊慌,还能冷静地提示我帮他取解药,这足以说明他心智沉稳过人。”

  其实之前纪向真说,“神女”就是祖传神棍,这话月佼自己也是认同的。

  第五这一脉的女孩子,打小起最重要的功课便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便做到“万事猝然临之而不惊”……说白了就是方便忽悠人。

  虽说月佼从前对此兴趣缺缺,但该学的也都是学过的,只是没那么精通罢了。

  “我只是想同姑娘开个玩笑……”怕她还要接着讲解,木蝴蝶赶忙换了话题,“对了,姑娘明早起来就替纪少侠配制解药吗?”

  木蝴蝶最怕的就是滔滔不绝的月佼。

  像个老学究似的,凡事非要细致入微地一点点剖析其中的道理,实在严肃到叫人头疼。

  “先不忙,明早我还是先练功,从前整日在书房混吃等死,荒废太多了。”

  这一世,她不能再混沌无知地任人宰割,要强大起来。

  救下纪向真的三个月之后,洞天门派去的那个女扮男装的细作果然暴露了身份。

  但与月佼前世记忆不同的是,那姑娘这回竟在酷刑之下招供了洞天门的盘算。

  原来,红云谷所出的许多药材、毒物是中原没有的,加之谷中又有许多世代相传的神秘古方,因此红云谷卖给洞天门的东西,在市面上大多都称得上奇货可居。

  红云谷的人一开始并不懂得行情,觉得洞天门给出的价格还算公道;但随着谷中渐渐有人在江湖中频繁走动,谷主才知多年来红云谷被洞天门盘剥了多少利益,于是便让玄明与对方谈加价。

  洞天门主虽表面上同意加价,却也起了“索性吞了红云谷老巢”的心思。因红云谷太过神秘,他便想出让细作打入红云谷打探的主意,将那细作扮成奴隶送给玄明带了回去。

  好在,这小小变故并未影响月佼出谷的计划。

  自玄明接任左护法之后,红云谷与洞天门的交易多是经玄明之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谷主难免怀疑玄明可能与洞天门有所勾结,当场暂扣了玄明的出谷令牌,命右护法哲吉带人去洞天门算账,月佼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洞天门大闹一场,红云谷与洞天门正式势不两立。

  不过如此一来,红云谷自然要另寻别的买家。

  谷主几经斟酌后,将玄明解禁,由他去江湖上另寻稳妥买家,同时又鼓励月佼多去江湖上闯荡,一来为红云谷立威,二来也是注意着玄明及他新寻的买家们之间的动向。

  之后的一年里,月佼除了偶尔去看看玄明在做什么之外,便是专挑洞天门的场子找麻烦。

  大缙同熙三十九年冬月初十,北境小城飞沙镇上忽然来了许多陌生的怪人。

  飞沙镇距翊州州府洧川有四百多里,出镇便是绵延千里的漠漠黄沙,几乎是个不毛之地。但因飞沙镇上的泉林山庄有一些不好言说的“生意”,是以飞沙镇不但没有人们想象中的荒凉,反倒有些喧嚣气象——

  特别是每年冬天的时候。

  客栈天字三号间的门被人推开,原本正抱臂靠在窗畔向外打望的月佼应声回首,见是木蝴蝶,便又笑着将目光转向窗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月佼头也不回地对木蝴蝶道:“这泉林山庄可当真是了不得,瞧这满大街的人,怕有一多半儿都是为了他家今年的‘鉴药大会’来的吧……你瞧那个一身黛青绫罗的公子,一看就不是江湖人。”

  每年这几日的飞沙镇上可谓鱼龙混杂,受邀前来参加“鉴药大会”的邪魔歪道、有心为民除害的正派侠士、怕有人闹事的便装捕快、前来买“药”的富家子弟……总而言之,水……很深。

  木蝴蝶反身将门掩了,疾步行到窗畔,将手中新买的点心打开,双手递到月佼面前,神情有些奇怪:“姑娘猜我瞧见谁了?”

  月佼两指拈起一块糕点,先掰下一半送进木蝴蝶嘴里,才随口笑问:“瞧见谁了?”

  唔,这糕点不错,还热乎乎的呢。

  “我瞧见……姑娘去年秋日里救下又放走的那个纪向真了!”木蝴蝶的左腮被那半块糕点塞得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

  “雅山纪氏也来趟这浑水?”月佼懒哼哼一笑,拍拍指尖碎屑,将窗户关上,“他认出你了吗?”

  “那时我在糕点铺子里头,无意间瞧见他打外头街上经过,他应该没瞧见我。”木蝴蝶跟在月佼身后走到房中的桌旁坐下。

  月佼拎起桌上那壶热茶,取了两个杯子斟满,与木蝴蝶一道分食起那包新买的糕点来。

  “我曾允诺过他,将来若是不幸江湖再见,只当谁都不认识谁。”月佼喝了一口热茶,对木蝴蝶道。

  木蝴蝶点头应下,边吃糕点边笑:“姑娘这一年多在江湖上可是声名鹊起,方才我就买个糕点的功夫,听人提起你的名号不下十次。”

  “虚名,都是虚名。”月佼假作谦虚地朝木蝴蝶拱手,两人笑作一团。

  冬月十二,泉林山庄在庄内摆了鉴药擂台,“鉴药大会”如期举行。

  台下的观擂人群中,一名裹着披风,兜帽罩头的人对身旁的同伴笑道:“台上这人,动作欠流畅,手法粗糙,就这样也能连胜五人?啧啧,中原人使毒……也就这样了。”

  嗓音娇嫩疏懒中带着淡淡鄙夷,该是个姑娘。

  站在她身后的一名扛着铜环大刀的黝黑大汉凶神恶煞地吼道:“毒公子是如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后起之秀,你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底气品头论足?你行你上啊!”

  江湖人耳力好,虽眼下人头攒动,四围嘤嘤嗡嗡,可那黝黑大汉这一嗓子吼完,台上台下顿时安静,所有人都往他们这处看过来。

  前头那姑娘似是愣怔片刻,接着不疾不徐将披风兜帽掀开,缓缓转头望向那黝黑大汉。

  那姑娘纤细白皙的食指柔柔指着自己的脸,眉梢轻扬,笑意慵懒,“是在说……我吗?”

  她手背上,一朵金粉朱砂所绘的烈焰木莲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万众瞩目。

  周围安静地如被冰封,气氛立时凝住。

  好半晌后,才听得有人惊讶脱口——

  “天下第五妖媚!”

  经过一年多不懈的搞事,十七岁的月佼成功地在江湖上博得了这样一个……让她尴尬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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