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番外：假象（一）
虑宪是一所“贵族”学院。
它的入学方式有三种。
第一种是直接入学，第二种是推荐入学，第三种是通过面向社会的招生考试入学。
虑宪内部的“阶级”也隐隐分成三层。
第一层，金字塔顶端，大企业、大集团的继承人，顶级协会创始人的后代，掌握着震颤国家的金钱、人脉、权力。这一类的代表人物……谭秋乐转头，看向陈劼瑛。
这位有着混血血统的寰宇集团继承人正戴着降噪耳机玩手机，这款耳机是某个大牌从未发售过的款式，据说是刚研发出来就被送过来让大少爷先体验。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仍然是一般人花再多钱也无法享受到的权力。
第二层，要么是家世比起第一层略有不及的继承人，要么是全国顶尖的律师、医生、教师等名誉人物息息相关的子辈，同样能量巨大，编织着一张外人进不去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
“谭秋乐，你们弓行社今天放学有活动吗？”同桌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问。
谭秋乐看了看手机，说:“没有通知。”
“要是于奕有参加社团活动的话，你和我说一声？”
同桌是娱乐公司的股份继承人，公司排名名列前茅。
“好啊。”谭秋乐扬起笑脸，也跟着出去。
他侧头观察班级里的同学。
那边那个坐在位置上聊天的，爷爷被誉为“这台手术全世界只有他能做”的顶尖脑瘤医生，有些大人物的性命到头来都要看那位老人家脸色。
那边那个拿着高尔夫球杆出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是盛世酒店的继承人，不少大人物都会选择在她家酒店办婚礼。
自己刚刚经过的，则是荣田造船公司副社长的女儿。
他们都属于第二层。有的也是直接入学，有的则是推荐入学，需要捐献和背景考察。
这就是虑宪。
随便碰到的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外界的人追捧仰视的存在。
最后是第三层，家世不足称道但成绩优异、在某些方面有突出表现的学生。
教室前面，在看书的一群学生，他们互相之间说着话，但没有其他人搭理他们。
他们
通过考试入学，在金字塔的最底层。
谭秋乐本来也是第三层的学生。
他家在外地开小公司，父母也能年入百万，如果在普通学校，那他无疑可以被称为有钱人，但到了虑宪，他只能是第三层。
从下定决心进虑宪开始，他就在想办法——自己绝对不可以通过考试入学！
入学考试一考完就会公布名单，到时候他就会在第三层，难以接触到上一层的人！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他获得了父母的支持，让父母拿出所有能拿出的资金、贷款，给虑宪捐书，在背景调查方面，父母则厚着脸皮去拜访鹿京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再恳求远方亲戚去拜访鹿京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再让这位有影响力的人找到有着推荐资格的大佬。
一步一步，费尽力气，谭秋乐最终没有参加考试，通过推荐入学。
为此，家里的生意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的问题，但他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见～”他朝着门口的alpha打了个招呼，昨天，这个alpha还问自己要了蛋糕，平时是绝不会搭理自己的。
“嗯。”alpha看了他一眼，还是理了他一下。
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进虑宪，他要怎么认识这些眼高于顶、圈子完全不同的小姐少爷？
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他的slsamg已经被他们知道是租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知道其实他们都看不起自己，但他们还会露出笑脸带自己玩……
因为有于奕。
因为于奕和自己说话了，还拿了自己的蛋糕，而且还吃了。
于奕。
一切都是值得的。
谭秋乐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在开学第一天。
当时班里有几个alpha起哄说要到其他班看看有没有漂亮的omega，很快其他人都去了。
谭秋乐没去，因为陈劼瑛也没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显得有些安静，过了一会儿开始窃窃私语。
谭秋乐听到他们说:“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神秘。”
陈劼瑛被吵到了，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其他人过来问陈劼瑛:“你知道有哪个alpha的声音像山巅的雪一样，信息素大概也像雪一样？”
陈劼瑛莫名其妙。
其他人就说:“我自小鹿
京长大的，从不知道有这样的alpha。你不是有段时间在国外吗……”
陈劼瑛:“我怎么知道！”
“从每一根头发丝到扫视垃圾的眼神到滑落唇畔的水珠都散发着异常的吸引人的神秘感”，这是当天校内论坛里最热的帖子里的形容。
就算谭秋乐的注意力在陈劼瑛身上没怎么关注这件事，也能根据他们的描述勾勒出一个冷漠高傲、浑身堆砌着冰雪的贵公子形象。
谭秋乐知道，想要这么可怕地吸引这群几乎什么都见过的富家子弟的注意力，绝不是凭借出众的长相、优越的家世乃至有趣的性格。
三者加起来，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人想要去探究的，神秘的原因。
谭秋乐真正见到这位在论坛上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并没有亲眼见到的alpha是在开学第二天的上午。
学院要在小礼堂对考试进来的学生举行颁奖典礼。
因为好奇今年考试的第一名是谁，他悄悄来到了后台。
第一名没有来。
这让谭秋乐对这个第一名多了点认同感，可能第一名也是不想曝光自己考生的身份，这样能够更好地接触上层的人。这是绝佳的机会，因为今年很特殊，考试名单居然没有曝光，而考完试后虽然有些闲得没事做的alpha蹲在考场门口看人，但他们也不能记下所有考生。
后台吵吵嚷嚷的，连带着一直看不到有人出场的观众席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谭秋乐往下面看了两眼。
底下前两排几乎坐满了alpha。
狭窄的位置放不开身体，他们便都向后靠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空气中浮动着躁动而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最前面主持的beta脸都白了。
“人呢，死了？！”有alpha毫不客气地说。
“烦死了，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和我们又没关系的颁奖典礼？”有alpha抱怨。
“迟到就别领奖！”有个alpha一边说，一边扬起手中的水瓶看样子想把水瓶扔到颁奖台上。
后台的人不上台或许也和畏惧这些alpha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礼堂。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戴着鸭舌帽，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只耳机。
他将鸭舌帽摘下，同时摘下耳机，也许是听到了“迟到”两个字，视线朝那个说话的alpha
看去。
说话的alpha被他的视线一扫，下意识低头。然后，alpha还扫视了其他人。
小礼堂渐渐安静下来，谭秋乐身后的人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嘴。
alpha什么话都没说，在前排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那是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过道的边缘，他没有学前面的alpha将两条腿都伸到过道里，而是只有一只腿往前伸去——坐在他前面位置的alpha因为他无意识的目光落下而明显地绷起了脊背，又因为侧头就能看见alpha的鞋面而不自觉多看两眼。
主持人见场面安静下来，才说:“我们开始吧。”
alpha明明没有做什么，甚至一个字都没说，整个小礼堂却因为他的到来，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气氛。
光是远远的看着，谭秋乐就知道，自己在脑海中的勾勒的画面还是过于薄弱了。
＝＝
颁奖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alpha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台上，直到他接过签到表在曲起的膝盖上签好名。
然后说:“签到表。”
接过签到表的旁边的人下意识看了眼他签的名字。
——于奕。
惊鸿一瞥下，人们会首先注意到于奕的眼神。
很难讲得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抬眼看来，人们就会忽然怔住。
谭秋乐记得有班里那个alpha说那完全是看垃圾的眼神。
谭秋乐离开后台，小心地绕到侧面，仔细看了看。
alpha的长相确实会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完全是不好接近的模样，而他的眼睛——据说眼睛的颜色不是很深，而此时此刻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眼睛的颜色更是极浅，近乎漠然，扫视他人的时候，哪怕没有触碰到他的目光，只是有所感觉，都很少会有人安之若素吧。
他就缄默地坐在观众席上，只有周身的气息带着逼人的俊美无孔不入地包围了整个礼堂。
就因为这样，所以论坛里说，于奕其实无时无刻都不在散发着信息素压迫。
明明他戴了信息素抑制手串。
有omega这样想象和描述他的信息素:冰冷的森林，雾气垂挂在树叶的尖端，欲滴不滴——闻到这种味道的omega肯定会不自觉地深入森林，最后被白茫茫的雾气包裹住，呼吸间每一次都喷涌
着愈来愈浓稠的冷冽，最后会放弃抵抗，被天际落下的皑皑白雪拥抱。
“实在太令人着迷了。”omega这样说。
因为长相、因为信息素、因为从头到脚散发的神秘感、因为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所有人，包括同一性别的alpha，都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这种好奇，一旦开始，要怎么结束呢？
开学一周了，似乎还没有停止这种探寻。
谭秋乐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想的很多。
他想于奕肯定是比肩陈劼瑛的天之骄子。
第一，他没有参加考试，甚至直到正式开学才来，要知道虑宪可是明确规定入学考试那天没来就是自动放弃入学资格。
第二，他是走路上学的，他家离虑宪很近，也就是说，他家在鹿京上东区。
第三，他的手串价值两万。
第四，他的衣服全都没有牌子，但都有着不一般的质感，很有可能是订做的。
第五，他在餐厅最高层用餐，用只有继承人才用的信托基金刷卡。
第六，他的同桌是天梁的继承人，后桌是blessen的继承人。
第七，虑宪的那么多学生，他似乎从不放在眼里……
不。想到这里，谭秋乐咳嗽一声，否定自己。
他和虑宪的有些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在前两天的晚上，西区，是他亲眼所见的。
并不是眼高于顶、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来啊，诚实地告诉我，那天在西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正好到那里去碰到了于奕？”
低沉恐怖的声音，谭秋乐恍惚了一下，意识到之前自己走出教室准备继续到西区去，然后收到高轩的消息到了花园，又被叫滚，后来……他重新接到了高轩的电话。
刚刚的他，被高轩抓住头发，撞在了柜子上。
他现在，在一班的教室里，被按在柜子旁边。
说谎的代价他已经感受到了一部分。
他只好说:“一开始是在班里注意到陈劼瑛好像喜欢吃甜食，而那天陈劼瑛他们去西区，所以我跟上陈劼瑛他们，和他们说我家就在西区，对西区的美食很熟悉，然后去买了“安德手作”的蛋糕。”
“继续。”
“我买了那家店里最贵的蛋糕，分给他们，但他们
都不吃，所以……”
“停。”高轩笑了，“连于奕都觉得好吃的蛋糕，他们为什么不吃呢？”
谭秋乐咬着牙，高轩他当然知道那时候于奕还没有吃蛋糕，他问这个问题只是在……羞辱自己。
他说:“因为我是个想要打入他们圈子的赶不走的癞皮狗。”
“哈哈哈，真的假的？对自己认知那么清醒？我怎么听说你一开始装得很是像模像样？嗯？谭秋乐少爷。”
“因为开的车被发现是租的了。”谭秋乐闭了闭眼，这也是他没想到的地方，明明是很小心在离鹿京很远的地方租的车，“被宋航说出来了。”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没法再装下去的？”
“那天买了蛋糕看到大家都不吃的时候。”
“是吗？”高轩有些不置可否，“那你是发现陈劼瑛没办法再接近，换了个目标——换成了于奕？”
“不……”谭秋乐颤抖着说。
高轩没有其他动作，语气依然带笑:“我知道的，听二班的人说了，你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于奕在西区，直到你买了蛋糕回来，看到了因为东西忘拿而返回来的于奕，对吧？别摇头，我能查监控，你拎着蛋糕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站了多久可是一查就能查出来。”
高轩的另一只手抬起了谭秋乐的下巴，问他:“还是说，是在其他人都走后发现原来于奕站在那里？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第二种。”
谭秋乐的视线对上高轩满意的笑容。
“继续说。”
“所以我假装难过，吸引于奕过来。”
“你说于奕是看到你难过才过来的？”高轩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不。是他想知道我手里的蛋糕是哪家店的。”
“哈。”高轩站直，将谭秋乐提了起来，“这才对，就你这样的玩意儿，还想吸引于奕？”
谭秋乐没有说话，看到于奕的桌子，想到那天于奕朝着他伸出手。
手腕上的手串一片盈盈的红。
而于奕整个人，让洁白的月光浸透全身。
他说:““闻起来挺香，应该很好吃吧？”
“是啊。”谭秋乐微不可闻地说，捏了捏自己颤抖的手指。
“是我绞尽脑汁，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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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宪内部的“阶级”也隐隐分成三层。
第一层，金字塔顶端，大企业、大集团的继承人，顶级协会创始人的后代，掌握着震颤国家的金钱、人脉、权力。这一类的代表人物……谭秋乐转头，看向陈劼瑛。
这位有着混血血统的寰宇集团继承人正戴着降噪耳机玩手机，这款耳机是某个大牌从未发售过的款式，据说是刚研发出来就被送过来让大少爷先体验。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仍然是一般人花再多钱也无法享受到的权力。
第二层，要么是家世比起第一层略有不及的继承人，要么是全国顶尖的律师、医生、教师等名誉人物息息相关的子辈，同样能量巨大，编织着一张外人进不去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
“谭秋乐，你们弓行社今天放学有活动吗？”同桌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问。
谭秋乐看了看手机，说:“没有通知。”
“要是于奕有参加社团活动的话，你和我说一声？”
同桌是娱乐公司的股份继承人，公司排名名列前茅。
“好啊。”谭秋乐扬起笑脸，也跟着出去。
他侧头观察班级里的同学。
那边那个坐在位置上聊天的，爷爷被誉为“这台手术全世界只有他能做”的顶尖脑瘤医生，有些大人物的性命到头来都要看那位老人家脸色。
那边那个拿着高尔夫球杆出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是盛世酒店的继承人，不少大人物都会选择在她家酒店办婚礼。
自己刚刚经过的，则是荣田造船公司副社长的女儿。
他们都属于第二层。有的也是直接入学，有的则是推荐入学，需要捐献和背景考察。
这就是虑宪。
随便碰到的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外界的人追捧仰视的存在。
最后是第三层，家世不足称道但成绩优异、在某些方面有突出表现的学生。
教室前面，在看书的一群学生，他们互相之间说着话，但没有其他人搭理他们。
他们
通过考试入学，在金字塔的最底层。
谭秋乐本来也是第三层的学生。
他家在外地开小公司，父母也能年入百万，如果在普通学校，那他无疑可以被称为有钱人，但到了虑宪，他只能是第三层。
从下定决心进虑宪开始，他就在想办法——自己绝对不可以通过考试入学！
入学考试一考完就会公布名单，到时候他就会在第三层，难以接触到上一层的人！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他获得了父母的支持，让父母拿出所有能拿出的资金、贷款，给虑宪捐书，在背景调查方面，父母则厚着脸皮去拜访鹿京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再恳求远方亲戚去拜访鹿京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再让这位有影响力的人找到有着推荐资格的大佬。
一步一步，费尽力气，谭秋乐最终没有参加考试，通过推荐入学。
为此，家里的生意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的问题，但他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见～”他朝着门口的alpha打了个招呼，昨天，这个alpha还问自己要了蛋糕，平时是绝不会搭理自己的。
“嗯。”alpha看了他一眼，还是理了他一下。
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进虑宪，他要怎么认识这些眼高于顶、圈子完全不同的小姐少爷？
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他的slsamg已经被他们知道是租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知道其实他们都看不起自己，但他们还会露出笑脸带自己玩……
因为有于奕。
因为于奕和自己说话了，还拿了自己的蛋糕，而且还吃了。
于奕。
一切都是值得的。
谭秋乐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在开学第一天。
当时班里有几个alpha起哄说要到其他班看看有没有漂亮的omega，很快其他人都去了。
谭秋乐没去，因为陈劼瑛也没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显得有些安静，过了一会儿开始窃窃私语。
谭秋乐听到他们说:“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神秘。”
陈劼瑛被吵到了，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其他人过来问陈劼瑛:“你知道有哪个alpha的声音像山巅的雪一样，信息素大概也像雪一样？”
陈劼瑛莫名其妙。
其他人就说:“我自小鹿
京长大的，从不知道有这样的alpha。你不是有段时间在国外吗……”
陈劼瑛:“我怎么知道！”
“从每一根头发丝到扫视垃圾的眼神到滑落唇畔的水珠都散发着异常的吸引人的神秘感”，这是当天校内论坛里最热的帖子里的形容。
就算谭秋乐的注意力在陈劼瑛身上没怎么关注这件事，也能根据他们的描述勾勒出一个冷漠高傲、浑身堆砌着冰雪的贵公子形象。
谭秋乐知道，想要这么可怕地吸引这群几乎什么都见过的富家子弟的注意力，绝不是凭借出众的长相、优越的家世乃至有趣的性格。
三者加起来，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人想要去探究的，神秘的原因。
谭秋乐真正见到这位在论坛上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并没有亲眼见到的alpha是在开学第二天的上午。
学院要在小礼堂对考试进来的学生举行颁奖典礼。
因为好奇今年考试的第一名是谁，他悄悄来到了后台。
第一名没有来。
这让谭秋乐对这个第一名多了点认同感，可能第一名也是不想曝光自己考生的身份，这样能够更好地接触上层的人。这是绝佳的机会，因为今年很特殊，考试名单居然没有曝光，而考完试后虽然有些闲得没事做的alpha蹲在考场门口看人，但他们也不能记下所有考生。
后台吵吵嚷嚷的，连带着一直看不到有人出场的观众席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谭秋乐往下面看了两眼。
底下前两排几乎坐满了alpha。
狭窄的位置放不开身体，他们便都向后靠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空气中浮动着躁动而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最前面主持的beta脸都白了。
“人呢，死了？！”有alpha毫不客气地说。
“烦死了，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和我们又没关系的颁奖典礼？”有alpha抱怨。
“迟到就别领奖！”有个alpha一边说，一边扬起手中的水瓶看样子想把水瓶扔到颁奖台上。
后台的人不上台或许也和畏惧这些alpha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礼堂。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戴着鸭舌帽，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只耳机。
他将鸭舌帽摘下，同时摘下耳机，也许是听到了“迟到”两个字，视线朝那个说话的alpha
看去。
说话的alpha被他的视线一扫，下意识低头。然后，alpha还扫视了其他人。
小礼堂渐渐安静下来，谭秋乐身后的人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嘴。
alpha什么话都没说，在前排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那是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过道的边缘，他没有学前面的alpha将两条腿都伸到过道里，而是只有一只腿往前伸去——坐在他前面位置的alpha因为他无意识的目光落下而明显地绷起了脊背，又因为侧头就能看见alpha的鞋面而不自觉多看两眼。
主持人见场面安静下来，才说:“我们开始吧。”
alpha明明没有做什么，甚至一个字都没说，整个小礼堂却因为他的到来，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气氛。
光是远远的看着，谭秋乐就知道，自己在脑海中的勾勒的画面还是过于薄弱了。
＝＝
颁奖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alpha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台上，直到他接过签到表在曲起的膝盖上签好名。
然后说:“签到表。”
接过签到表的旁边的人下意识看了眼他签的名字。
——于奕。
惊鸿一瞥下，人们会首先注意到于奕的眼神。
很难讲得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抬眼看来，人们就会忽然怔住。
谭秋乐记得有班里那个alpha说那完全是看垃圾的眼神。
谭秋乐离开后台，小心地绕到侧面，仔细看了看。
alpha的长相确实会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完全是不好接近的模样，而他的眼睛——据说眼睛的颜色不是很深，而此时此刻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眼睛的颜色更是极浅，近乎漠然，扫视他人的时候，哪怕没有触碰到他的目光，只是有所感觉，都很少会有人安之若素吧。
他就缄默地坐在观众席上，只有周身的气息带着逼人的俊美无孔不入地包围了整个礼堂。
就因为这样，所以论坛里说，于奕其实无时无刻都不在散发着信息素压迫。
明明他戴了信息素抑制手串。
有omega这样想象和描述他的信息素:冰冷的森林，雾气垂挂在树叶的尖端，欲滴不滴——闻到这种味道的omega肯定会不自觉地深入森林，最后被白茫茫的雾气包裹住，呼吸间每一次都喷涌
着愈来愈浓稠的冷冽，最后会放弃抵抗，被天际落下的皑皑白雪拥抱。
“实在太令人着迷了。”omega这样说。
因为长相、因为信息素、因为从头到脚散发的神秘感、因为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所有人，包括同一性别的alpha，都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这种好奇，一旦开始，要怎么结束呢？
开学一周了，似乎还没有停止这种探寻。
谭秋乐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想的很多。
他想于奕肯定是比肩陈劼瑛的天之骄子。
第一，他没有参加考试，甚至直到正式开学才来，要知道虑宪可是明确规定入学考试那天没来就是自动放弃入学资格。
第二，他是走路上学的，他家离虑宪很近，也就是说，他家在鹿京上东区。
第三，他的手串价值两万。
第四，他的衣服全都没有牌子，但都有着不一般的质感，很有可能是订做的。
第五，他在餐厅最高层用餐，用只有继承人才用的信托基金刷卡。
第六，他的同桌是天梁的继承人，后桌是blessen的继承人。
第七，虑宪的那么多学生，他似乎从不放在眼里……
不。想到这里，谭秋乐咳嗽一声，否定自己。
他和虑宪的有些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在前两天的晚上，西区，是他亲眼所见的。
并不是眼高于顶、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来啊，诚实地告诉我，那天在西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正好到那里去碰到了于奕？”
低沉恐怖的声音，谭秋乐恍惚了一下，意识到之前自己走出教室准备继续到西区去，然后收到高轩的消息到了花园，又被叫滚，后来……他重新接到了高轩的电话。
刚刚的他，被高轩抓住头发，撞在了柜子上。
他现在，在一班的教室里，被按在柜子旁边。
说谎的代价他已经感受到了一部分。
他只好说:“一开始是在班里注意到陈劼瑛好像喜欢吃甜食，而那天陈劼瑛他们去西区，所以我跟上陈劼瑛他们，和他们说我家就在西区，对西区的美食很熟悉，然后去买了“安德手作”的蛋糕。”
“继续。”
“我买了那家店里最贵的蛋糕，分给他们，但他们
都不吃，所以……”
“停。”高轩笑了，“连于奕都觉得好吃的蛋糕，他们为什么不吃呢？”
谭秋乐咬着牙，高轩他当然知道那时候于奕还没有吃蛋糕，他问这个问题只是在……羞辱自己。
他说:“因为我是个想要打入他们圈子的赶不走的癞皮狗。”
“哈哈哈，真的假的？对自己认知那么清醒？我怎么听说你一开始装得很是像模像样？嗯？谭秋乐少爷。”
“因为开的车被发现是租的了。”谭秋乐闭了闭眼，这也是他没想到的地方，明明是很小心在离鹿京很远的地方租的车，“被宋航说出来了。”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没法再装下去的？”
“那天买了蛋糕看到大家都不吃的时候。”
“是吗？”高轩有些不置可否，“那你是发现陈劼瑛没办法再接近，换了个目标——换成了于奕？”
“不……”谭秋乐颤抖着说。
高轩没有其他动作，语气依然带笑:“我知道的，听二班的人说了，你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于奕在西区，直到你买了蛋糕回来，看到了因为东西忘拿而返回来的于奕，对吧？别摇头，我能查监控，你拎着蛋糕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站了多久可是一查就能查出来。”
高轩的另一只手抬起了谭秋乐的下巴，问他:“还是说，是在其他人都走后发现原来于奕站在那里？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第二种。”
谭秋乐的视线对上高轩满意的笑容。
“继续说。”
“所以我假装难过，吸引于奕过来。”
“你说于奕是看到你难过才过来的？”高轩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不。是他想知道我手里的蛋糕是哪家店的。”
“哈。”高轩站直，将谭秋乐提了起来，“这才对，就你这样的玩意儿，还想吸引于奕？”
谭秋乐没有说话，看到于奕的桌子，想到那天于奕朝着他伸出手。
手腕上的手串一片盈盈的红。
而于奕整个人，让洁白的月光浸透全身。
他说:““闻起来挺香，应该很好吃吧？”
“是啊。”谭秋乐微不可闻地说，捏了捏自己颤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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