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七章_天下第五妖媚
笔趣阁 > 天下第五妖媚 > 45 第四十七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45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五章

  圆脸狐狸的人跟得很紧,当月佼说要进城采买药材后,庄内一名管事模样的侍女立刻吩咐人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供月佼与严怀朗乘坐,而另一辆中坐了六名彪形大汉。

  月佼只是笑笑,交代管事侍女替她准备炉鼎、小灶后,便视若无睹地与严怀朗一道坐进了前头的那一辆。

  当他们二人并肩坐定后,旋即跟进来一名小婢。

  擎伞着站在车外的管事侍女状似恭敬地向月佼解释,说是少主有吩咐,对他们这一行贵客务必要好生伺候,因此特地派一名小婢随她进城采买,任她使唤。

  月佼心知这小婢分明也是被派来近身监视的,可碍于眼下还不能贸然与对方翻脸,便欣然受之,任那小婢跟着。

  可严怀朗显然很不欢迎这位跟班,满面冷漠地瞪着她,目光凛冽似裹雪挟霜,只把那小婢冻得瑟瑟发抖。

  显而易见,若非月佼始终紧紧牵着他的手,只怕他早就忍不住拎起那小婢丢出去十里八里了。

  在他威势十足的目光下,泫然欲泣的小婢当即双膝跪地,垂首低眉对月佼嗫嚅道:“奴婢、奴婢只是奉少主之命……还请、还请姑娘……”

  这名小婢大约是听说过此前严怀朗在宝船上的所作所为,毕竟是个狂性一起,就令她家少主出动十数名高手才堪堪制服的人物,也怨不得她害怕。

  不过,“奴婢”这个说法,在月佼听来很是刺耳;而小婢双膝跪地的模样,更是让月佼满心的怒其不争。

  就她所知,为了生计到富贵人家做侍者,与在码头做脚力小工、在乡间豪绅之家做佃农,甚至与她进右司做武官领薪俸,其实是一样的。

  她想起之前在京中的高密侯府中所见的那些侍者,无论男女,都只是不卑不亢的模样,面对主家或客人时有礼有节,恭敬谦和却绝不会如此卑躬屈膝。

  毕竟,自同熙帝登基之后,新修大缙律中早已载明禁止蓄奴。

  这沅城虽在边境海滨,却并非如红云谷那般近乎与世隔绝之地,这名小婢不会不清楚这条律令。

  她实在不明白,陛下登基四十年,明令禁止蓄奴也已有四十年,为何还是会有人甘愿将自己糟践至此?

  做侍者也不过是出力领薪俸,同样是凭自己的双手挣活路,根本不需要跪着与人说话的呀!

  可月佼也明白眼下的形势,她不能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对这名小婢讲这些道理,于是只好强忍住心中的隐怒,对小婢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让她起来坐着说话。

  待小婢瑟缩着起身,在对座的车厢角落小心翼翼地坐下,月佼才暗暗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捧住严怀朗的两颊,将他的头扳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小婢眼睁睁看着,那个先前还凛冽如刹的男子,一对上月佼含笑的目光便立刻耷眉低眼,像个闹气的孩童一般无害,心下顿生说不出的万千滋味。

  她心中偷偷感慨,妖女就是妖女,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摄人心魂。

  “你好生坐稳,我靠着你躺一躺,好不好呀?”月佼抿了抿唇,浅浅对严怀朗笑道。

  严怀朗定定与她对视片刻后,眸心微动,继而面泛赭红,一路红到脖子根,登时就忘记了车厢角落里那个讨人厌的跟班。

  对月佼的问话,他既未出声,也未点头,只是缓缓将烫红的脸自她柔软双掌中挪开,赧然将头扭向一边。

  可却悄悄调整了坐姿,腰身挺拔如松,双腿并排,坐得端端正正。

  月佼顺势在车厢长椅上侧身而躺,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懒懒打了个呵欠后,做闭目养神状。

  她明白,面前的小婢定然会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禀告给圆脸狐狸,这“妖女与男宠”的戏码自是要做足的。

  马车徐徐向沅城内驶去,月佼一路兀自闭目,心中思绪万千。

  而严怀朗不但任劳任怨拿自己的双腿给她做枕头,还偷偷以长臂在她身侧虚虚护着,似是生怕她摔了。

  沅城的天气很怪,城北郊外细雨如丝,城内却晴日高照。

  月佼先是领着严怀朗找了一家食肆,优哉游哉地吃了饭,这才一派闲适地将城中几家药铺都逛了个遍。

  她在每家药铺中有所花费,采买的药材五花八门又八竿子打不着,似乎是见什么买什么,且皆是成箱成捆地买,叫人根本拿不准她究竟要配个什么方子。

  那名小婢在她身后跟得晕头转向,着实也看不懂她的意图,只能老老实实地付账善后;而另一辆马车上跟来的彪形大汉们,就忙着一趟趟将她买下的那些药材往他们乘坐的那辆马车上搬。

  而严怀朗始终与她十指紧扣,不离她半步,只偶尔好奇地朝街上热闹处张望。

  “是变戏法的呀,”月佼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见一群人围在一处看人变戏法卖艺,便随口笑道,“你想过去瞧瞧吗?”

  严怀朗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看看她,似乎怕她嫌麻烦。

  “我也想去瞧瞧。”月佼笑眯眯地晃了晃与他交握的手,领着他往人群走去。

  两人略略挤过人群,站到最前头,月佼随意扫了几眼,就将卖艺人的手法给瞧了个精光。

  倒也不是月佼傲慢,毕竟“红云神女”这一脉的家传技艺中,种种的精妙手法,比街头卖艺人真真要高出许多。

  不过见严怀朗眸中发亮,好奇又开怀地盯着那几个卖艺人的一举一动,又学着周围其他人那般给人拍拍手捧场,全然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便耐心地噙笑立在他身旁出神,不打扰他难得的童心。

  其实月佼心中有一个疑惑,就是严怀朗此刻因被毒性影响心智,理应是认不出任何人的,自然也认不得她。

  昨日在宝船上,她设法让他将那朵洛神花吃下,不过是暂且控制他身上的毒不再蔓延,可那并不能替他解毒。

  那时她对圆脸狐狸提出要带走严怀朗时,不过是在赌运气。

  毕竟他认不出人,若他当

  场表现出对她的抗拒,场面就会变得非常棘手,圆脸狐狸自然也没那么轻易就信了她。

  可出乎意料的是,严怀朗对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抗拒,反而亲近驯服得让整件事变得天衣无缝……

  月佼扭头瞧了一眼正笑望着卖艺人拍手的严怀朗,心中后怕又庆幸。

  幸亏,他于心智迷失中,依然没有对她剑拔弩张。

  许是月佼的目光在严怀朗侧脸上流连太久,他忽然扭头与她四目相对,惊觉自己竟在无意间松开了她的手,便急急地重又捞过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再也不肯撒开了。

  申时,待两辆马车重新回到北郊的庄子,漫天的雨丝仍是连绵不绝。

  “真是怪得很,城中根本就没有雨的,”月佼踏进回廊,略掸了掸身上沾着的些微水气,对前来相迎的云照笑笑,“你和小真真吃过饭了吗?”

  一听“小真真”这个称呼,她身侧的严怀朗当即如临大敌地展臂将她圈进怀中,蹙眉凛目地四下张望,像是生怕纪向真会忽然自哪个角落蹿出来与他抢人。

  云照捧腹笑弯了腰,大呼要完:“这架势,‘一山不容二虎’啊!”

  满面通红的月佼强忍羞赧,伸手推了推严怀朗的肩头,无奈笑嗔:“赶紧松开呀,不像话。”

  严怀朗这才不甘不愿地松了怀抱,轻车熟路地扣着她的手。

  片刻后,管事侍女走过来屈膝行了礼,低眉顺目地恭谨相禀:“姑娘早前吩咐的炉鼎、小灶都已备好,今日就用得上吗?”

  月佼道:“还有几味药今日没买到,想来是市面上不多见,待明日雨停了我再去周围山上找找有没有。我先去瞧瞧那些炉鼎、小灶合不合用。”

  她示意管事侍女不必打扰,便牵着严怀朗,与云照一同往管事侍女说的那间药灶走去。

  进了那间药灶后,云照将门虚虚掩上,状似随意地环臂靠在门缝旁的墙上,谨慎地透过门缝看看外头无人靠近,这才低声与月佼说话。

  “中午那张世朝来过,说是奉他家少主之命来探望咱们住得惯不惯,”云照偏着头盯着门缝外头,口中嗤道,“啧,这周围全是他们的人监视着,竟然还不放心。”

  月佼随手揭开一个小砂壶的盖子,笑道:“心虚呗。”

  又对严怀朗道:“你先将我的手松开,好不好?我要两只手才好做事的呀。”

  严怀朗沉吟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闷闷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长手长脚缩成不太愉快的一团。

  “哦,对了,”云照又道,“还送来几盆花,就是昨日你让严……他,吃的那种花。说是他家少主瞧你昨日像是很喜欢那种花,便忍痛割爱,送来犒劳你的辛苦。”

  洛神花?!

  月佼大喜过望,倏地抬头:“在哪儿?!”

  就说她是运气顶顶好的姑娘吧!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好极了。

  听出她话里乍起的欣喜,云照扭头瞥她一眼:“就在你房里搁着呢,拢共三盆,都开得极好。”

  “足够了,晚些我先不回房,你让纪向真将每盆花掐上两朵藏起来,”月佼笑着催促道,“这样旁人若察觉花少了,就好说纪向真冒失胡闹,别让他们瞧出这花是被我熬药了。”

  云照立刻明白那花是要给严怀朗配解药用的,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并未立刻离去,反手将门掩严实了走到月佼面前。

  月佼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怎么了?”

  云照笑着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串以绞丝金绳串起的珍珠手链,将它郑重扣在月佼的细腕上,有环臂抱了抱她,小声在她耳旁道,“再过几个时辰,你可就是小寿星了。来不及替你备什么寿礼,聊表心意。”

  在入右司时,每个人的生辰、来处都是写在记档中的。虽说月佼的身份户籍是严怀朗在邺城替她生造的,来处自是不能填“红云谷”,可在写记档时,她还是如实地将自己的生辰年月改了过来。

  她没料到,云照竟记在心上。

  “多谢你呀,”她感动不已地回抱了云照,笑眸中有淡淡泪意,“可这个我不能收呀,我记得你曾说过,这是御赐之物……”

  “我身上就这玩意儿贵重些,才好意思送给你做寿礼呀!”云照揉了揉她的脑袋,“别人送的寿礼就好好收着,不许推来推去,不礼貌的。”

  见严怀朗站起身,凶巴巴瞪着她的手走过来,云照赶忙收回手,笑着跑掉了。

  灶房中只剩两人,严怀朗又急又恼地伸手,在月佼头顶擦来擦去,似是很不高兴别人揉了她的脑袋。

  月佼哭笑不得地拉下他的手,“别闹呀。”

  严怀朗气呼呼瞪着她手腕上那根手链,不知在恼些什么。

  “明日是我的生辰,”月佼言笑晏晏地抬手在他眼前亮了亮那根手链,“这是云照送给我的礼物。其实太贵重了,不该收的,可她也说,送的寿礼不能推辞的。”

  严怀朗扁了扁嘴,有些委屈:“我没有。”

  原来是在恼,自己没有礼物可以送给她?

  “没关系的,我找到你了,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月佼仰头望着他,双眸弯弯似月牙。

  “我?礼物?”严怀朗指了指自己,举步朝她走近了些。

  月佼点点头,“对呀,你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一来一往的交谈之间,彼此的气息亲密地缠缠绕绕,缱绻得叫人脸红心跳。

  “你、你不能……”心慌意乱的月佼本想开口叫他退得远些,却见他一径盯着自己的唇发愣,脑中登时警铃大作。

  可她来不及闪避,便被他拦腰环住。

  面红耳赤的月佼没有机会说什么,就见他如魔怔一般,低下头来,将他薄薄的唇印在自己唇间。

  他只轻轻一啄后便退开,环住她的双臂却并未松开。

  月佼整张已红得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红漆,僵身立在他怀中手足无措,脑中晕晕乎乎。“你……”

  才吐出这一个字,他又再度低头,又在她唇上轻啄一记。

  见他像个偷嘴的孩子般露出笑脸,月佼脑中懵成一团,都忘了躲了。

  之后,他像是忽然发现一项有趣的游戏,专注地盯着她,只要她一张嘴想要说话,他便倏地亲下来。

  一连亲了十几下。

  羞赧的月佼终于有一些醒过神来,急忙挣出他的钳制,满面通红地瞪他,软声软气地颤颤道:“不、不可以这样的,这……不像话。”

  同样红着一张脸的严怀朗蹙眉沉思片刻,忽然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对她道:“寿礼。”

  月佼羞得只跳脚:“没、没有这样的寿礼!”

  听出她的嫌弃,严怀朗气呼呼翻了个白眼,着恼地瞪着退出去好几步的月佼,一字一顿道:“那,你还我啊。”

  第四十六章

  因月佼深知严怀朗此时的心智和孩童没两样,对他总爱黏着她、动不动就牵牵抱抱、非要与她同榻而眠,甚至连沐浴时也偏要拖着她在旁守着这类的行径,虽有许多尴尬与不自在,却也并未同他计较。

  眼下是非常时刻,他神智不清明,并不能理解自己的许多行为是不合常理的,是以她就权当是熊孩子与自己玩闹罢了。

  可方才他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月佼心湖大乱,昏头昏脑间,明知他的举动不对,却又说不清是个什么错法,便有些恼羞成怒。

  “分明、分明就是你不对,”又羞又恼的月佼红着脸狠狠瞪人,连嗓音都变得凶巴巴,“你还、你还有理了?!”

  许是月佼之前从未如此恶声恶气对待过严怀朗,这叫他乌黑的星眸中立刻泛起了些许委屈。

  他执拗地往前逼近两步,硬声硬气吐出两个字:“有理!”

  被他那莫名理直气壮又委屈不甘的模样噎得一滞,月佼抿了抿唇,心中那个久违的怪脸小人儿忽地又跑出来一通乱跳,害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虽于男女之事上懵懂些,可此刻的氛围让她在满心慌乱中警铃大作。

  他满眼委屈又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模样让周遭气氛变得无比微妙。

  她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心中肯定他并不会当真的伤害她,却又明显感知到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她骨子里本就有点小动物般趋利避害的本能,眼下虽脑中一团浆糊,却还是知道要避其锋芒,毕竟她从未真正与严怀朗交过手,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制住他。

  于是她绷着小红脸,一言不发地推开他就往外走。

  见她好似当真生气了,严怀朗也没敢拦,只是伸手拽了她的衣角,板着脸抿着唇跟在她的身后。

  月佼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出了小灶间,见外头仍是细雨纷纷,便对候在远处廊下的小婢招了招手。

  那小婢忙自廊下疾步过来,恭敬地行了礼,小心觑着月佼的脸色。

  月佼示意她不必多礼,又吩咐将自己先前买回的那些药材全搬进小灶间,又叫准备两杆小药称以及一些熬药需用的器物送过来。

  待小婢带着人将月佼吩咐的东西一一搬进小灶间内放置妥当,月佼便吩咐那些人退出去,并交代除了云照与纪向真,谁也不能进来。

  “姑娘这是要……开始做事了吗?”小婢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月佼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有几味药材还不齐全,今日只是先试试买回来的这些合不合用。”

  小婢点点头,也没敢再深问,依言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并自外头将小灶间的门掩上。

  间内又只剩月佼与严怀朗二人。

  月佼径自低头检视堆放在墙角的那些药材,在熟悉的药香中,她心中那股因羞恼而起的慌乱无措也渐渐平复了些。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严怀朗扯着她的衣角轻晃几下,她只是顿了顿,背脊微凛,却不肯回头。

  严怀朗眸心涌起懊恼与惊慌,忽地绕上前去,长身挡在她与那些药材之间,与她面向而立。

  “做什么?”月佼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眸中满是懊恼与着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抬手轻按着太阳穴。

  他现下神智不清明,举止不合常理也非他所愿,她本不该与他计较的。

  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边偷觑着她的脸色,一边轻轻拉开她的手,长指覆上她额上两侧的太阳穴。

  见月佼并未阻止,也没再怒目相向,他长指微动,轻轻替她按揉起来。

  月佼望着他那委屈求和的模样,没好气地噗嗤一笑,又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将他的手拉下来。

  她这一笑一叹间,方才那冷漠对峙的氛围便烟消云散了。

  严怀朗似乎松了一口气,大约总记着先前是为何闹得不愉快的,便委委屈屈地又开了尊口:“没错。”

  他那熊孩子般倔强又委屈的神色让月佼心中一软,蓦地想起自己小时不懂事,有一回追着木蝴蝶胡乱打闹,被她阿爹路过瞧见了。

  那时她年纪小,只觉自己并无恶意,不过是同木蝴蝶玩闹,且木蝴蝶向来也不与她计较,于是在面对阿爹的训斥时,便就如严怀朗此刻这般,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委屈得很。

  红云谷的人教导小孩时,大多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道理。那时她阿爹见她半点意识不到自己错处,便学着她先前的模样,也追着她一通打,边打边问,“别人也这般对你,你高兴吗?”

  虽没讲出什么大道理,却真真切切让她懂得了自己的错处,之后便再未自忖没有恶意便对木蝴蝶胡乱动手。

  思及这段往事,月佼眸心一转,目光灼灼地逼近严怀朗,惊得他没来由地退后两步,后背都贴到了墙上。

  月佼抬手揪了他的衣襟迫他低下头来,猝不及防地在他唇间亲了一记。

  严怀朗顿生满面红晕,周身发僵,瞪大一对点漆般的眸子惊讶且疑惑地望着她,满脸皆是无助的慌张。

  “你瞧,别人也这样对你,你高兴吗?”月佼不轻不重地嗔他一眼,心道这下他总该知道自己不对了吧。

  傻眼片刻后,严怀朗顶着红到不像话的一张俊脸,薄唇微翕,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来,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看样子,是高兴的。

  目瞪口呆的月佼顿时发觉,自己可能用错了方法。

  正要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时,小灶间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迎面而来的纪向真目瞪口呆——

  天啊!小妖女兽性大发,竟趁人之危将神智不清的严大人按在墙上,把严大人轻薄得满面羞愤!

  云照是跟在纪向真后头进来的,并未瞧见先前那暧昧一幕。

  顺手关上小灶间的门后,她才发觉这屋里另外三个人全都不对劲。

  满面红晕的严怀朗呆呆坐在灶旁的小凳子上,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满面红晕的月佼正僵手僵脚地低头检视着墙角的药材,低眉垂眸不敢看人。

  满面红晕的纪向真止不住惊讶地瞪着月佼,站在进门处宛如被人点穴似的。

  一头雾水的云照皱了眉头,轻声道:“出什么事了吗?”

  月佼没吱声,纪向真目视前方,昧着良心道:“什么事……也没有。”

  对严大人他是又敬又畏,同时也心怀感激的;今日若换了是别人胆敢如此,他一定当场替严大人报仇了。可小妖女毕竟是他的朋友,他也不忍心出卖她。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云照“啧”了一声,拉着纪向真走到月佼跟前,三人围作一处,“来,说点正事啊。”

  见云照看着自己,纪向真便摸出藏在袖中的几朵洛神花递给月佼,低声哼了一句:“你确定,将来严大人解毒之后,真的不会记得这一切吗?”

  他是不明白小妖女在发什么疯,竟狗胆包天,趁机轻薄严大人。但以他对严大人的微薄了解,总觉若将来严大人记起今日之事,小妖女的下场必定会惨绝人寰。

  心虚的月佼弱弱摇头,笑得颤颤的将那几朵花收好,口中道:“记不得的。”

  云照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也懒得细究,只正色道:“月佼,严大人这毒何时可解?”

  见云照说正事,纪向真便敛了神色,专注起来。

  “他……严大人这毒,”月佼心虚地瞟了瞟安静坐在一旁的严怀朗,清了清嗓子,才又道,“解药所需的药材,今日就算齐了。若要解毒,总得要两三日。”

  云照点点头,“‘半江楼’的人盯得这样紧,你可有法子在不惊动这些人的前提下,让咱们全身而退?”

  “我有一些东西可以放倒这院中的所有人,”月佼沉吟片刻后,坦诚道,“可外头的那队人,我没有把握。”

  毕竟外头那队人藏身较隐秘,且又相对比较分散,月佼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纪向真低声急道:“这里三层外三层盯得死紧,还能如何不惊动啊?要我说,咱们就想法子联络上江信之,叫他带人来将此处与那滴水湖上的宝船一并围了,一网打尽不就完事了?!”

  云照朝他肩头拍了一记,机警回头瞥了瞥紧闭的门扉,又凝神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确定外头无人偷听,这才转回头来。

  “眼下月佼在右司的身份江湖上还没人勘破,若咱们此次能不引人注目地全身而退,月佼的妖女身份将来说不得还能派上用场。”云照若有所思地轻抚着下颌。

  “什么用场?”纪向真茫然接了一句。

  云照白了他一眼,随口道:“没见这几年右司查的许多案子都指着江湖势力吗?这是陛下有心要清扫江湖势力带来的积弊……”

  月佼满眼奇怪地看着她:“陛下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哦,我也是听谢笙大人无意间说起的,”云照眼帘轻垂,浅笑镇定,接着道,“况且咱们只知那宝船上是‘半江楼’的少主,至于半江楼老巢究竟在何处、是否另有主脑、严大人在中毒之前是否已经查到什么线索,咱们全不清楚。若贸然打草惊蛇,或许要浪费了严大人此前的心血。”

  月佼点头“哦”了一声,纪向真烦躁地抬手薅着自己头顶的发:“那咱们怎么办?外头的那些人,小妖女也没十足的把握,这要怎么不惊动人?”

  “我先前回来时,已同那个管事侍女说过还缺几味药材,待明日天好了要去周围山上找找,”月佼道,“我瞧这天色,万一明日仍旧下雨,那就又能多拖延一日了。”

  云照想了想,叹气道:“那就先拖。若明日不下雨,咱们再想别的借口,总之拖到严大人解毒清醒,咱们再听他的定夺。”

  既要等严怀朗清醒后来指示后续的行动,当下首要之事便是让他服下解毒汤药。

  月佼、云照与纪向真自五月出京以来,一直形影不离、共同进退,相互之间已养出了一些默契。

  云照当即走到门口将那门虚虚拉开一道缝,若无其事地环臂靠在门边的墙上,眼角余光却机警地盯着外头。

  月佼在墙角大堆药材中将取了几样,拿小药称一一过了精确的量。她每称好一样,纪向真便将熬药的砂罐递上前去接下,待药取齐了,他便抱了砂罐去了另一头放着大水缸的墙角处,取了清水将那些药材泡起来。

  趁着泡药的间隙,两人便在灶前找了一个小炉子开始生火。

  一直坐在灶旁小凳子上发呆的严怀朗终于回神,皱眉看着月佼与纪向真配合默契的身影。

  片刻后,他抿唇站起身来,满面郁郁地走了过去。

  月佼回头瞧了他一眼,见他落寞地立在那里,便将生火的事丢给纪向真,自己走到一旁墙角的水缸旁边,又笑着对严怀朗招招手。

  严怀朗原本落寞黯淡的双眸蓦地又被点亮,步履轻快地走到她跟前,眼带询问地望着她。

  “我要洗手,你帮我打水,好不好?”月佼笑着偏过头望着他。

  他愉快地点了头,自旁边的架子上取过铜盆,替她打了水来,又热切而不失温柔地将她的双手按进水中,认真地替她洗起手来。

  月佼虽有些尴尬,却也由得他去。

  他愉悦又开怀,仿佛正在为了能帮上她的忙而欢欣不已。

  月佼垂眸看着这一切,心中发软,眸底涌起一股热烫。

  其实自打两人相识以来,严怀朗待她,一直都是很好的。

  哪怕他此刻神智不清,却依旧很乐意照顾她,这让她心中升起一种“我何德何能”的感慨。

  仔仔细细替她洗了手,严怀朗又回身自木架上取了干的巾子替她擦手,心满意足的模样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月佼忍下满心泪意,轻声道:“你,快些好起来吧。”

  快些好起来,忘掉这些日子里的一切,做回那个威风凛凛的严大人吧。

  早前在宝船上,严怀朗生吃下月佼给的那朵花时还算顺利,可当今日将它入药过后,他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3bqg.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3bqg.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