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六章_天下第五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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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战什么战呀,又不是办差对敌,”月佼咬唇笑了笑,“要不,还是跑吧?”

  她天生就是个不爱主动惹是生非的性子,今日是罗堇南寿宴,此刻又在皇宫内城之中,众目睽睽下,她实在也不愿因小小私事闹到被众人侧目。

  听她这样说,云照当即牵了她的手就往旁边一条小径蹿去,哪知才跑出没多远,迎面又遇见罗霜了。

  “二姑娘请留步,”罗霜皱眉对云照道,“月佼还头疼着呢,该慢慢走才是。”

  诶?

  急急止步的云照有些傻眼,看看罗霜,又转头看看月佼,心道这俩人几时这么熟稔了?

  疑惑归疑惑,到底罗霜既是长辈又是堂堂大学士,于公于私都是有资格训上两句的。

  云照便行了常礼,笑嘻嘻道:“罗霜大人安好。”

  尴尬的月佼也跟着云照行了常礼,垂脸小声道:“罗霜大人安好。”

  罗霜没好气地笑瞪她一眼,淡淡应了她俩,才道:“殿内茶果都已摆好了,先进去坐下吧。今日这外头风凉,当心给扑着了。”

  “我俩虽只是小员吏,那怎么说也是武官啊,”今日只是私宴,原本也不需拘太多礼数,云照便神色调皮地犟嘴笑应,“若这点凉风都扛不住,还怎么保境安民!”

  见月佼也跟着猛点头,罗霜佯怒瞪眼,“今日是让你们来赴宴,又不是请你们来打仗,赶紧进去,殿内暖和些。”

  月佼“哦”了一声,扯了扯云照的衣角。

  于是两人规规矩矩朝罗霜行了辞礼,就举步往殿内行去。

  哪知身后又有罗霜的声音追来:“慢慢走,跑什么?待会儿若又跑得头疼了,算谁家的?”

  云照回头看了一眼罗霜那慈爱老奶奶般的急切模样,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我怎么总觉得……她今日对你格外关切?”云照放缓了步子,疑惑地盯着月佼,“她该不会是特意过去帮你挡着忠勇伯夫人的吧?”

  月佼斜斜觑着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晚些我再同你仔细说,先、先进去。”

  哪知进殿落座之后,月佼却没有机会与云照说什么,因为云照又同她那兄长杠上了,最后被她的兄长“抓走”了。

  这两兄妹一照面就互相横眉冷对,当真是怨不得旁人总以为他俩最终一定会兄妹阋墙。

  落单的月佼原本自觉地坐在离主座最远的末座,哪知罗昱修却过来将她领去了前头,与罗如晴、罗昱松坐到了一处。

  场中众人自不免有些讶然揣测,不过都是些知所进退的人,倒也没谁莽撞到当场发问的。

  严怀朗就在对面的上首座,虽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也不好硬凑在一块儿,可月佼一抬眼就能瞧见他,心中便安然许多,倒也不觉拘束了。

  午时之前,同熙帝陪着今日的老寿星罗堇南进了清和殿,这便开筵了。

  今日的主角是寿星罗堇南,众人齐齐贺过之后,便上了丝竹歌舞,宫人们也鱼贯而入,奉上精致餐食。

  殿内丝竹、歌舞,满座宾主尽欢,场面很是热闹。

  年

  仅七岁的罗昱松蹭蹭凑到月佼身旁,歪着脸冲她笑得贼兮兮。“你得叫我叔。”

  “凭什么?”月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小声道。

  罗昱松严肃地皱起了小眉头:“我和罗昱修是一样的啊,他说你都认了他是叔了。”

  想起罗昱修那得意炫耀的嘴脸,罗昱松就很不开心,一定要月佼也认他,这才公平。

  “他给我见面礼了,你没有,”月佼哼哼一笑,“所以你做不成这叔。”

  这个还不满七岁的叔,她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罗昱松被打懵了,愣在原地想了许久,发觉自己确实拿不出什么见面礼,只好委屈巴巴地扁着嘴,讪讪道,“那,那我下回备好见面礼……有见面礼了你就会认我,是不是?”

  月佼故意闹他:“若是礼太轻了,那我也不认的。”

  罗昱松闻言,惊慌地挪回去扑到亲姐罗如晴身旁求助,却被罗如晴捏了小脸赶回座了。

  罗如晴对月佼笑笑,低声道,“你别理他,直接叫名字都成的。”

  罗霜与罗堇南都交代过,千万不能让月佼觉得不自在。

  “哎,我还不习惯,太复杂了。”月佼有些苦恼。

  主座上的罗堇南时不时眼泛泪光地远远朝她投来一眼,这让她有些无措。

  别别扭扭直到宴毕,月佼到底被叫到了暖阁中,与罗堇南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虽说这并不是罗堇南与月佼第一回见面,可上一次在监察司考场上相见时,两人都不知对方竟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想起当时月佼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罗堇南心中安慰极了,于数度落泪中将月佼抱了又抱。

  关于罗霈的事,罗霜显然早已转达过,是以罗堇南也并未再多问,只细细问了月佼眼下的境况,又关切着她的头疼之症。

  “……隋枳实年纪虽小,医术倒是不差的,只是那小子脾气古怪些,”罗堇南爱怜地轻抚月佼的脑袋,泪目中笑意慈蔼,“若他与你为难,你便找罗昱修去替你打点,知道吗?”

  “好的,曾祖母。”月佼乖顺点头,甜滋滋一声“曾祖母”,让罗堇南顿时又开怀了。

  “就你嘴甜,叫你回家住,你却不肯。”罗堇南像个小孩儿般,有些委屈地轻怨。

  月佼忙不迭又是撒娇又是哄,只说自己在弦歌巷住惯了,陡然挪地方反倒要难受。

  老话都说“隔辈亲”,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重孙女,罗堇南真是温柔得不像话,再被她甜嘴乖样哄一哄,到底还是都由着她了。

  又亲亲热热说了好半晌,有宫人来传话,说忠勇伯夫妇携二公子请见罗堇南,月佼顿时有些发懵。

  罗堇南拍了拍月佼的手,叫她随宫人去暖阁屏风后头的躺椅上歇会儿。

  月佼着实有些头疼,便听话地去了屏风后头,老老实实窝在躺椅上——

  自然不可能睡得着的。

  竖起耳朵听着屏风那头的动静呢。

  “……这提亲之事,今早在御书房,老身不是已当着陛下的面答复过了吗?虽说罗如晴的父亲为救青衣的兄长而丢了命,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都有天命,罗家不怨谁,罗如晴也不肯收你家这份心意,此事最好不提吧。”

  面对忠勇伯夫妇,罗堇南的神色便再不是先前对月佼那副慈蔼好说话的面貌了。

  今早严怀朗所谓被“急召”进宫,其实是他自己请同熙帝从中斡旋,在御书房中与罗堇南见面,郑重提出求娶月佼之请。

  对于早前冯瑷对月佼的不喜,罗堇南已得了风声。她才认回来的宝贝重孙女受了这委屈,她可咽不下这气,便是同熙帝极力斡旋,她仍不肯松口,明明严怀朗说得很清楚是求娶月佼,老人家偏要将事情扯到罗如晴头上、

  严怀朗明白老人家这是要替月佼出气,虽哭笑不得,倒也并不置气,方才席间便与自家父母简单说了这事。

  忠勇伯严禀毓一向自认亏欠罗家,当初那句“定还罗家半子”的话也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这些年罗家始终不肯接这茬,严怀朗也强硬表示不会任由摆布,事情便一直这么拖着。

  如今好不容易自家儿子主动说出求娶罗家小姑娘的话来,对象却偏偏不是原本认定的罗如晴,而是先前以为来路不明的右司小员吏月佼,这可就有些下不来台了。

  “罗大人,这中间有些许误会……”面对罗堇南少见的咄咄逼人,严禀毓多少有些发憷,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严禀毓一发憷,冯瑷就更是不知所措,夫妇二人便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

  严怀朗却像没瞧见自家父母投来的求助目光似的,抬眼望着顶上衡量,丝毫没有要帮着解围的意思。

  谁闯祸谁背锅,便是自家父母,他也不会心软。

  见求助无望,冯瑷只能上前一步对罗堇南行礼致歉,“罗大人,这其中是有些误会。青衣想要求娶的,是您家的姑娘……月佼。早前晚辈不知月佼与罗家渊源,有些不当过激之处,请罗大人雅量海涵。”

  罗堇南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看看在一旁猛点头的严禀毓,不无威严地凛声道:“我家月佼自幼长在外头,只怕受不起你忠勇伯府的诸多拘束,不合适的。”

  忠勇伯府是自李氏缙时期传承下来的老世家,与罗家、高密侯府冯家这种随着同熙帝的云氏缙一同崛起的新兴勋贵全然不同,府中有意无意间是沿袭了许多旧时习俗与观念的。

  这也是罗家上下一直不想搭严家这茬的根源。

  旁的不说,端看冯瑷嫁到忠勇伯府不过二十几年,就越来越像老派宗妇那般守旧、顽固、以门第出身看人高低、强横插手子女亲事,就知那对罗家的姑娘来说不是个好去处。

  这同样也是高密侯冯星野为何坚持要将外孙严怀朗接来养在自己府中,亲自教养的缘故。

  只是那位老人家不方便与亲家闹得太僵,只好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冯瑷被罗堇南噎得没话说,严禀毓只好硬着头皮道:“您放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苛待您家姑娘的。”

  这话倒是诚心诚意,毕竟他自认欠着罗家一个儿子,既是要还这人情债才一门心思要结这亲,自然不会亏待罗家姑娘。

  罗堇南本意也只是想让忠勇伯夫妇知道,月佼的身后有罗家鼎力撑腰,绝不会任他们随意搓揉拿捏,连半点嫌弃也不准有。

  除此之外,她并不想与并不想与这对夫妇多说什么。

  经了这一番下马威,确认忠勇伯府将来不会再轻易就敢给月佼气受,罗堇南便先将他二人请了出去,只单独留下了严怀朗。

  见罗堇南仍不肯松口,严怀朗执了晚辈礼,不卑不亢,嗓音徐缓从容:“请罗大人放心,陛下已允我成亲后单独开府,不会有您担忧之事发生。”

  罗堇南这才神色稍霁,矍铄的目光炯炯直视着他,似在等待他再说些什么。

  “此番求娶,无关家兄之事,亦无关家父当年的承诺,”严怀朗自然清楚罗堇南心中最在意的事,便坦荡诚恳地道,“晚辈与月佼之间,是情出自愿,两心相悦。”

  并非偿还什么恩情,是诚心喜爱那姑娘,没她活不了,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罗堇南最想听到的求亲理由了。

  罗堇南终于松了眉头,只是口中仍道:“可是,我家月佼毕竟还小,倒也……没这么急着就说婚事。”

  她才认回来的重孙女,都还没来得及将小姑娘搂到怀里捂热乎,这就要被个臭小子给拐走了,想想就叫她老人家不高兴。

  哪知她话音刚落,屏风后就探出她的宝贝重孙女的小脑袋来。

  “曾祖母,”月佼小小声声地唤了,待罗堇南扭头望过来,她才红着脸小声道,“我、我急的。”

  严怀朗以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垂眸以长睫藏起眼中止不住翻腾的温柔笑意。

  他的小姑娘,永远都是这般出人意料啊。

  罗堇南没奈何地轻瞪她一眼,却就是对她生不出什么脾气,“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有什么好急的?”

  月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眶,“今日上了些脂粉,许是遮住了,也不知您瞧不瞧得出来……”

  “没头没脑的,是要说什么?”罗堇南听得有些糊涂,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严怀朗却猜到月佼要说什么,便垂着脸拼命忍住大笑出声的冲动。

  “我昨夜就没睡好,眼眶都熬黑了,”月佼委屈巴巴地在自己的眼眶上点了点,小红脸一扬,抬起下巴指指严怀朗的方向,小小声声,却字字清晰,“没他在,我睡不着。”

  如此胆大直白又简单朴素的说法,让罗堇南也不由得老脸一红,笑瞪屏风后那张小红脸一眼,又转头看看同样脸红却带笑的严怀朗。

  “青衣,隋枳实说过,我家这姑娘需要好好休养,不宜缺觉,”罗堇南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记得选最近最近的吉日,订婚什么……能省就省了吧?”

  她的重孙女急需睡眠,兹事体大,不能耽搁。

  第七十七章

  十月十七宫中那场为帝师举办的寿宴,座上宾客大多出身显贵,心思自也玲珑通透。

  虽罗家遵照月佼的意愿,并未对外大肆宣扬她与罗家的关系,可“监察右司小员吏月佼受邀赴帝师寿宴,与罗家子孙辈列席同位,午膳过后更与帝师单独于清和殿的暖阁内叙话良久”,再加上之后忠勇伯夫妇又携严怀朗进了暖阁,这些林林种种的蛛丝马迹,当日列席者中但凡敏锐些的人,多少都嗅出了些端倪。

  不过,罗堇南毕竟德高望重,况且当日的宾客也仅止于三公九卿,与宗室、近臣中与帝师一家往来亲近者,罗家既无意在明面上张扬此事,众人即便揣测或议论,终归也不过是在台面下辗转几句也就罢了。

  月佼素来活得简单,平日有来往的无非就是右司的官长与同僚,眼下放休养伤,对外头那些隐秘的揣测与议论自就更无从知晓。这倒也无意间给她免去许多琐碎应对,只管清清静静地接着休养。

  她在十月十九这日前往雅山纪氏的京城分舵,探望了养伤的纪向真。

  此时纪向真的伤势已好了许多,只因他的“临敌奔逃”之举尚无明确定论,谢笙态度较为含糊,直接允他放休养伤待命。

  月佼虽满心替他不忿,一时却也没什么好法子,两人相互劝勉几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十月廿日清晨,严怀朗早早到弦歌巷接了月佼,将她领去济世堂让隋枳实复诊。

  眼下罗家上下对月佼极其重视,知道严怀朗今日要带她到济世堂复诊,罗霜、罗昱修及罗如晴一大早就赶到济世堂等着。

  这浩荡阵势把隋枳实闹了个满头雾水,自是不免好奇地问上一问。

  他才一问出口,罗霜立刻笑容满脸地娓娓解释了其中渊源,告知他月佼是自家小弟罗霈的孙女。

  月佼随严怀朗到了济世堂时,正碰上这一出,便笑着皱皱鼻子,小声嘀咕,“姑奶奶不讲信用,说好不主动向旁人讲的。”

  被抓个正着的罗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当场指着隋枳实甩锅:“没主动,是他先问的!”

  “沉稳持重的罗霜大人”陡然变成这副模样,莫说在场其他人,就连她的亲儿子罗昱修也是惊讶又好笑,只能摸摸鼻子与罗如晴交换个眼色,低低笑道,“果然一物降一物。”

  隋枳实此番进京本是来玩的,哪知才“游手好闲”不过十日,就赶上月佼在香河城外中了“缚魂丝”,碍着至交好友罗昱修的面子,他只能勉为其难地走了香河城一趟。

  不过,在将那条奇妙又吊诡的“缚魂丝”带回来后,他倒是兴致勃勃钻研起其中奥秘,再不提要去哪里玩耍,成日待在济世堂京城分号的后院中变着法改良那“缚魂丝”的解药配方,再时不时关切一下月佼后续的症状,以便记入医案。

  “还头疼?确定按我的方子老实服药了吗?”听月佼自述了症状,隋枳实脸都青了。

  他于岐黄之道上禀赋极高,尤精于解毒及根治各种毒物造成的损伤。

  那“缚魂丝”虽他也是头一回碰见,可既已早早将其引出,按他原本的估计,月佼只需静养一段时日恢复元气,余下的头疼之症,服个三五日的药也该消了。

  月佼苦着脸点头道:“就十七那日进宫赴宴不方便,少喝了中午那一顿,其余时候都按时服的。”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隋枳实倍感困惑,焦躁地蹲地挠头,“我不可能连个头疼都治不了啊……”

  “缚魂丝”引出后,他已多次切过月佼的脉象,基本可以断定她的体内并无余毒残留,之后给她的方子便是专对她头疼之症的。如今眼看着都喝了好几日的药,竟还在喊头疼,简直太伤害他身为医者的自尊了。

  得知月佼的头疼服了隋枳实的方子多日仍不能尽除,罗霜焦急得眉头皱得紧紧的,若不是罗昱修及罗如晴一径安抚劝慰,只怕她就要冲隋枳实恼了。

  立在月佼身旁的严怀朗双臂环胸,满脸冷漠地俯视着焦头烂额的隋枳实,口中冰冰凉道:“看来还是得请太医院……”

  其实他这话纯属撒气,隋枳实的医术如何他是清楚的,若连隋枳实都一时拿不下,只怕太医院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法子。

  “你你你,闭嘴!”隋枳实倏地抬起头,原本意气飞扬的少年神医被怄得个满脸通红,“既是我经手的病人,眼下不过小小头疼余症,若再换旁的大夫,存心砸我招牌呢?”

  “怎么,你既治不好,还不能换别人来治了?”严怀朗冷冷睨他,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若换了旁人如此当面挑衅,隋枳实必定是要跳起来咬人的。可因着他有把柄在严怀朗手中,只能权且忍下这口气,急得将自己的头顶薅成乱鸡窝,叉腰站起来围着诊脉桌案团团转了几圈。

  “欸,叫你好生卧床,要多睡少思,每日都睡足了吗?”隋枳实忽然想到这茬,转头看向月佼。

  月佼揉着额角,苦哈哈道:“卧床了,可是也只是喝了药后那一会儿有些睡意,最多管上半个时辰,之后便睡不着了……”

  “睡不着?!”隋枳实惊得跳了起来,“我方子里给你添的助眠药材能放倒一头牛,就这还只能管上半个时辰?!”

  罗家三人也大惊,纷纷对着隋枳实瞠目,无言指责他乱来。

  见他们神色不善,隋枳实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他第一次给月佼切脉时,就察觉她与旁人有些不同,属于很少见的那种不大受药的体质,这才特意加重了助眠药材的分量。

  “咦?我没同你说过吗?”月佼诧异地抬眼望向他,小声道,“就连寻常的迷药对我都没太大用的……”

  隋枳实惊讶蹙眉:“喝酒呢?喝多少会醉,试过吗?”

  “只要不泡在酒池子里不让出来,喝多少都不会醉。”月佼诚实地应道。

  一旁的严怀朗眉梢微挑,望着月佼的眼神有些复杂,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隋枳实啧啧摇头:“妖怪,你这妖怪,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见罗霜轻恼的一眼瞪过来,他赶忙收了声。

  月佼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扭头抬眸,可怜巴巴瞧瞧身侧的严怀朗,又瞧瞧一旁的罗家三人,又小声道:“看吧,他没法子的……”

  严怀朗自然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么,碍于罗霜这长辈还在场,他也不好乱说话,只好抿住唇角的轻笑,无言以对。

  很显然,月佼的头疼之症迟迟不消,主要在于她睡不好;而她之所以睡不好,根源似乎就在于罗家禁止严怀朗夜宿她的香闺陪床。

  这因果听起来有些荒唐,可既连隋枳实都拿不出个能使月佼安眠的方子,罗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先前刻意留在弦歌巷防严怀朗的随侍护院撤了。

  不过,严怀朗倒也不含糊,既那日罗堇南在清和殿的暖阁中已说过可尽快择日,他便在十月廿一这日请了外祖父高密侯冯星野与外祖母杜梦妤陪他同往罗家大宅,郑重行提亲之礼。

  他知道自家父母先前对月佼不太友善,便坚决不再让自己父母搅和此事,特地请外祖父外祖母出面主持这大局。

  忠勇伯夫妇虽心下颇有微词,但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是他俩弹压得住的,加上又有高密侯夫妇撑腰,到底也只能服软,没再插手此事。

  既是提亲之礼,月佼一早就被接回了罗家大宅。

  一应礼仪行过,两家人便其乐融融地开始挑选吉日。

  月佼踮起脚,觑了觑罗堇南手上那张写了许多吉日的红单子,罗堇南见状,慈爱地扭头将单子伸在她面前,柔声笑问:“你瞧着哪日合适?”

  “这个。”月佼指指单子上最前头的那个日子。

  十一月初八。

  对自家重孙女的胆大、心急,罗堇南是早已见识过的,一时哭笑不得。

  罗霜眼尖,瞧见月佼指的那个日子,当即笑嗔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成亲是大事,哪有这么赶的?”

  今日都十月廿一了,距离十一月初八也就半个月,这火急火燎的架势,当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啊?不能选的吗?”月佼疑惑地看看罗霜,又看看罗堇南,“那做什么还要写在上头?”

  中原人成亲,真是麻烦呀。

  众人全在偷偷忍笑,偏冯星野大手往腿上一拍,指着月佼哈哈大笑:“小金枣,你这豪爽的性子真不错,我老人家有点欣赏你了。”

  笑得一把络腮大胡子都在抖。

  月佼忍不住皱起小眉头,扬声纠正道:“侯爷,我真的不叫小金枣!”

  他的夫人杜梦妤偷偷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低声笑嗔道:“有没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是、是她自己说的,”冯星野讪讪垂下脸,飞扬的大胡子都似乎耷拉起来,“我老人家只是表达赞赏……”

  若按罗堇南的心意,自是想将月佼多留些时日,奈何自家小姑娘急得大大方方,一时倒叫她犯了难。

  最后还是严怀朗折了个中,引导大家将日子定在十一月三十这日。

  是夜亥时,弦歌巷的宅中寝房内,大事抵定的月佼窝在严怀朗怀中,美滋滋地抱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

  严怀朗垂眸轻笑着按住她:“别乱动。”

  这几日有他这个暖床的,小姑娘显然好眠,只是可怜了他,当真可以说是备受煎熬了。

  “哦,”月佼不敢再动,却还是抱着他不撒手,抬起脸贼兮兮笑望他一脸的隐忍,“我说,你们中原人,成个亲怎么这样麻烦?”

  严怀朗迎上她的视线,随口笑应道:“那请问贵红云谷成亲又是如何?”

  “只要两个人看对眼了,彼此上了心,兴之所至就约在有月亮的夜里上山唱个歌……”月佼哼哼笑道。

  “然后闭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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