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五章_天下第五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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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三章

  两人之间已有过无数亲吻与相拥,可这一回却是前所未有的狂肆。

  帐中气息炽烈交缠,如春意融融;枕间有乱发意态风流,似墨云松松。

  言不成言,语不成语,一呼一吸间全是破碎而旖旎的温醇酥香。

  月佼的周身早已软得不成话,栗栗轻颤如被投于鼎沸热汤之中。

  危险却诱人的氛围使她满心里又惊又羞,只能双眸紧闭,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抖得可怜极了。

  “你……”

  月佼想瞪人,可才一睁眼,眼角却莫名渗出一颗意味不明的泪来。于是只好无助地将红透的小脸侧向一边,哀哀软声,“不许胡闹了……”

  嫩嗓甜甜,带着颤巍巍的沙哑。

  自打之前在龙泉山上云照家别院里看过“红杏楼主”的大作后,月佼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懂得很多事了。

  可经此一役,她才知自己的“见识”还是太浅薄。

  她的心上人显然在各种事上都比她“饱学博闻”,她不是对手,惹不起惹不起。

  “谁在……跟你胡闹?”

  严怀朗哼笑着衔住她红如珊瑚的耳珠,沉嗓喑哑,似乎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我在认真……同你告白……你……”

  被中的某些动静使她蓦地绷身抬了下巴,蜜蜜绯色的脸颊愈发红得不像话了。

  “我在,很认真地,回应。”他的唇顺势而下,肆意流连在她下颌与颈相接的柔软方寸。

  平素在外人眼中如冬夜明月般清冷淡漠的严大人,此刻却是俊颜酡红,薄唇含笑,眸心里湛湛似有火苗。

  如此“身体力行”地回应,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羞恼又难受的月佼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抵住他的额角,“诚意……收到了……多谢,可以……住手了!”

  有人的手在做坏事,这让她险些尖叫出声,眼角又沁出泪来。

  这般前所未有的阵势,当真是惊着她了,于是她忙不迭敛起全身仅有的力气,将他推向一旁,倾身扑过去压住他,期期艾艾红着脸告饶。

  满心里早已如野火燎原的严怀朗哪里肯善罢甘休,翻身又将她压了回去。

  可怜好端端一张梅子青缎锦面棉被,就在两人痴缠与抵挡的攻防中被裹来覆去,直掀起阵阵暧昧惊涛,再也做不成一张端庄而正直的棉被了。

  赧然的月佼有气无力地轻轻挣扎,羞红的额角渗出薄薄蜜汗,笑音含糊带颤,口中叽叽咕咕跟个小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地伸冤,一径说着是他自己讲好晚些还要领她出门给罗堇南挑寿礼、还要去济世堂看大夫云云。

  到底严怀朗对她是纵容惯了的,她这又是讲道理,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多管齐下,终究还是求得他心软地放过了她,顾自痛苦而甜蜜地紧闭双目,于天人交战中平复着满腔满腹那烧不尽的野火。

  如蒙大赦的月佼嗔笑着轻踹了他一脚,赶忙起身下榻,将他“关”在帐中,“你、你好生午歇,晚点我来叫你起床。”

  严怀朗似笑似吟的轻哼隔着帐幔传出来,烫得月佼耳廓又红,咬唇笑着跑到妆台旁,做贼似的整理着凌乱的发。

  她的目光不经意瞥见铜镜中的人影——

  嚯!这个衣襟不整、小脸泛红、眼儿媚媚的姑娘……谁呀谁呀?!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自昨日回京,严怀朗又要顾着月佼,又要忙着进宫与陛下议事,几乎就没有踏实歇过,月佼打心底里是很想让他好生睡上一觉的。

  将自己重新打理得周周正正之后,月佼心虚地溜溜达达下到院中,躲到书房去修身养性。

  说来也稀奇,她去年冬日就搬进这宅子,却数今日访客最多。早上来了苏忆彤与江信之,午后送走严芷汀,这会儿才在书房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来了一位。

  “……第五姑娘,是昭文阁大学士罗霜大人来访。”

  两名侍女虽是严怀朗从高密侯府调来,算是“暂借”给月佼差使的,可显然这二人都是严怀朗慎重挑选过的妥帖可信之人,并未因月佼只是临时的主人而有所怠慢。

  此刻一人在院门外迎客,一人就到月佼跟前恭敬来禀。

  月佼愣了愣,“那、那我去迎吧,劳烦小姐姐帮忙在书房摆茶。”

  语毕便起身往院门处行去。

  见她似有犹豫,侍女跟在她身侧,恭谨低询:“姑娘若是为难,是否请二公子……”

  侍女不知她与罗家的渊源纠葛,见她听闻是罗霜来访竟似有踌躇,怕她要吃亏,便委婉提醒她可以让严怀朗出面帮她挡一挡。

  “不、不用的,让他好生歇会儿,”月佼面上赧然,磕磕巴巴道,“我自己可以。”

  虽说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罗家的人,但场面上她还是可以应对的。

  她既发了话,侍女也不自作主张,便依她的吩咐去备茶点。

  月佼行到门口,见罗霜在两名随侍的陪同下耐心立在阶前,忙不迭拎了裙摆迈

  过门槛去迎。

  无论如何,罗霜官阶较她高许多,又是年过六旬的长辈,让人家在门口这样候着,月佼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

  原本在门口的那名侍女见月佼出来,便恭敬让到一旁,立在月佼的身后。

  “无妨的,不必拘礼,只是来探望你罢了,”罗霜体谅地拾阶而上,将带来的伴手礼交到月佼身后的侍女手中,笑意慈蔼,“你尚未大好,本应卧床静养才是。”

  月佼恭敬地行了晚辈常礼后,忙请她往院中去,口中不自在地浅笑低应,“只是还有些头疼,旁的倒没大碍的。”

  罗霜回头交代两名随侍等在门口,便跟着月佼往里走。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宅子的环境,不无亲近地关切道:“宅子是小些,不过倒也雅致清静。听说是赁下的?”

  “嗯,去年刚来京中时就赁下了。”

  月佼讪讪应着,见她的目光落在院墙根下那片小苗圃,心中无端惴惴起来,手指不自觉就绞起了衣带。

  罗霜回头瞧见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笑又走,“别家姑娘都种花,你倒不同。”

  “只是一些草药,”月佼垂了脸,对这样的闲话家常有些无措,“从家乡出来时带了点种子,京中气候不同,只养活了几种。”

  两人一路行至书房,侍女早已将茶果点心排布妥当。

  落座后,月佼小心地替罗霜添上茶,规规矩矩地坐着,像在小书院听训一般。

  罗霜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轻道:“你这小姑娘……哎,怎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这般拘束?”

  “罗霜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要指教的吗?”月佼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眸望着自己眼前的茶杯,盯着那杯中茶水波纹涟漪,心中也是同样的起伏微澜。

  若今日来的是罗昱修,她就算心下不甚自在,也断不会如此紧张。

  她能感觉得到罗霜急于亲近的慈爱善意,并不以为罗霜会与自己为难,可一想到自己的祖父几乎算是这位长者亲手带大,她就觉得无颜面对。

  在罗霜心中,小弟罗霈该是很重要的人。

  可他却因为种种原因长留在了红云谷。

  这对幼年时相依为命的姐弟,此生已阴阳相隔,再不得见了。

  月佼一直不愿与罗家相认,最主要的缘故就是不知该如何对罗家人——尤其是年事已高的罗堇南与罗霜——交代祖父罗霈流落到红云谷后的种种遭遇。

  她是晚辈,对祖父与祖母之间的前尘种种的了解,也不过偶尔听来只言片语罢了。中间的爱恨恩怨她说不清楚,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才能不使罗家人伤心。

  她的祖父临终前特意叮嘱过,不立碑、不设灵位祭奠,因为他自觉辱没了家门风骨,便权当自逐于家之外了。

  其实从罗昱修及罗霜的态度来看,眼下即便月佼不松口承认,他们也早已猜到,严怀朗交还陛下的那枚椒图兵符,是从她手上得到的。

  她的身份在罗家算是坐实,只是她不愿认,他们也没要逼她的意思。这份无言的温情,她心中不是不感怀的。

  罗霜轻叹,笑意无奈,“没什么要指教的。后日就是家母寿辰,怕你不肯来,今日我就特意登门来请,以示郑重。”

  “要来的,”月佼眼中浮起一层薄薄水气,心中酸软,“正想着晚些去给罗堇南大人挑一份寿礼……”

  面前这位长者是她祖父的姐姐,按中原的习俗,她该尊称一声姑婆,或外姑婆;而罗堇南,她祖父的母亲,那是她的曾祖母啊。

  “小姑娘家家的,心事倒挺重,也不知成日都瞎想些什么,”罗霜的眼神像看着家中调皮的小孩儿,有无奈,有纵容,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你就是打定主意不肯认我,是么?”

  就这么一句话,所有的事便昭然若揭,再容不得谁抵赖蒙混了。

  她嗓音温柔慈祥,全无责怪之意,这让月佼心中愈发酸疼,忍不住就扁了嘴,眼泪唰唰地落了满脸。

  她这一哭,把罗霜也惹得满眼是泪,站起身冲她展开了双臂。

  那血脉相连的怀抱温软又厚重,无声呼唤着游子归家。

  似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泪眼朦胧的月佼缓缓起身,绕过桌案,轻轻站到了她怀中。

  罗霜抬手轻抚她的后脑勺,将小姑娘哭得湿哒哒的脸儿轻轻按在自己肩头,“傻孩子。”

  月佼抽抽噎噎地伏在她肩头,小声道:“祖父说,他辱没了家门风骨,想回家,却不能回……我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乐意阿娘做他的女儿,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乐意我做他的孙女……”

  所以,她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替祖父与罗家相认。

  罗霜虽年长自持,可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抹眼泪,拍了拍怀中小家伙的背,口中笑斥:“罗霈那混账小子,他懂个屁的家门风骨!不过是知道自己犯浑做了错事,不敢回家罢了……打小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混球,你别理他说过什么……”

  口中是骂着,可句句都能听得出,她心中对最小的弟弟那份浓到化不开的溺爱与牵念。

  话说成这样,这就算认下了。

  隔了两辈的一老一少相拥而泣,前尘往事尽数不提,只安然享受着意外重得的天伦。

  破涕为笑的月佼抹掉面上的泪,调皮地勾起唇角,瓮声瓮气道:“原来,罗霜大人,竟也是会骂粗话的……”

  “何止会骂粗话,罗霜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泼皮姑娘,”罗霜拭去眼角泪花,“揍起家中不听话的小弟来,照样地动山摇。”

  别以为老人家们就没有年轻过,可厉害可厉害呢。

  月佼咬唇想了想,怯怯笑望着罗霜,眼角泪痕犹残,胆子却像大了许多:“我一直……不是不想认,是不敢认。许多事我怕我说不清楚……更怕说清楚了会让你们下不来台……”

  罗霜佯怒地嗔她一眼:“什么‘你们’?无论当年有什么内情,你就是我罗家的小姑娘,这是刻在血脉里的东西。”

  活到罗霜这把年纪,自是豁达又通彻,许多话根本不必说太透,对当年之事也能猜到一二了。

  可无论罗霈与月佼的祖母是怎样相遇与初始,他最终将那枚椒图兵符交到了小姑娘手里,想必也是抱有侥幸,寄望于有人可以从中发现端倪的。

  “那小子自幼多是我在带,他骨子里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无论他与你祖母是在怎样的机缘下生了你母亲,若他不甘心认你母亲是他的孩儿,他是不会将那东西交给你们的。”

  罗霜抬手将月佼鬓边一缕发丝拢回她耳后,释然笑笑,沧桑而睿智的眸中洞若观火,“混账小子自来最会偷奸耍滑,书读得那叫一个鸡零狗碎,满脑子全是浆糊,只怕活到八十岁也只会是个混账老小子!他无非就是想不出什么周全的法子,又怕家中会责怪他少年时的莽撞出走,才含含糊糊不敢与你们多说什么,只将那东西给你们,就指着看天意,让你们没头苍蝇似地去撞大运,看最后有没有人能替他收拾烂摊子!”

  月佼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终却只是“噗嗤”笑出声来。

  从前在红云谷中,祖父已是她见过的最有学识的人,他教给她的一切,她都深信不疑。

  直到严怀朗说,她读书根基不正,许多事学得七零八落,她才隐隐觉得仿佛是有些怪怪的。

  之后进了右司,特别是在小书院进学之后,她对祖父的学问、见解,才终于有了比较正确的认知。

  可那毕竟是她崇敬的祖父,她隐约觉得祖父有些事做得很奇怪,也不敢在心中多加腹诽。

  如今被罗霜骂小孩子一般骂了个顺溜,她终于如释重负,又觉有趣得很。

  罗霜只淡淡问过罗霈是哪一年过世,知道月佼祖母待他是好的,知道他的女儿女婿已英年早逝,如今只有月佼这一株小苗苗血脉传承,便就释然,不再深究那些让月佼不自在的隐情。

  这位饱经风霜的长者,一生也算波澜壮阔,世事洞明,很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

  罗霈已经不在人世,能知晓他最终的下落,便足慰心安,过往之事若有不愉快之处,便无谓再强行追根究底,翻出来平白伤了活着的人。

  “既如此,索性趁你曾祖母寿辰,将你的身份对外头的人也说一说,”罗霜欣慰含笑,“回家吧。”

  月佼猛摇头,见罗霜皱眉,忙又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就是……不必敲锣打鼓到处昭告的,就、就自家人知晓不行吗?我还、还住这里吧,平日里也总在官舍的……”

  一急起来,就语无伦次了。

  “不愿张扬么?”罗霜想了想,终于退让一步,“陡然让你换地方,只怕你也不自在,那就还住这里,改日我着人将你替这宅子买下来……”

  月佼鼓了腮,嗔圆了眼:“不要的!我自己慢慢攒钱,钱够了再买。你、你若硬要买,我就,我就不理人了!”

  一老一少目光相持半晌,罗霜再度妥协:“好好好,不买不买。哎,小丫头是大人了,自己有薪俸的,不乐意花家里的钱。”

  “也、也不要到处去跟别人说我是……我是……”她答应与罗家相认,只是因为这血脉相连的牵系,却并不想贪图罗家什么。

  “我只答应你,不主动去对旁人说,”罗霜睨她一眼,哼道,“可若旁人问起,那一定是要照实回答的。你就是我罗家的小姑娘,我是你姑奶奶!”

  其实月佼是罗霈的外孙女,该叫罗霜姑婆才对;可她既称罗霈为“祖父”,罗霜便也循着她的习惯捋这称谓了。

  月佼咬着唇角想了半晌,才痛下决心:“那就,成交吧!”

  “既都成交了,还不叫人?”罗霜抬了抬下巴。

  “要旁人问起,你才许说你是我姑奶奶,你同意不?”月佼再度确认。

  罗霜略一沉吟,缓缓点头,“行吧。”

  “姑奶奶!”

  月佼笑眯眯、甜滋滋,痛快的脱口而出,当场把一向自持的罗霜乐了个见牙不见眼。

  严怀朗午睡醒来已是申时,下到院中时听侍女说之前罗霜来过,怕月佼要难过,便赶忙推门进了书房。

  正在书房里揉着脑袋傻笑的小姑娘一见他,便乐颠颠扑上来抱住他,绘声绘色讲了自己如何痛快利落与罗霜相认,只听得严怀朗目瞪口呆。

  早知事情可以如此简单,就不该平白绕这么大一圈。

  严怀朗抱着她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接手替她按揉着她的额穴,没好气的轻笑,“所以,你还要不要去给你的曾祖母挑寿礼了?”

  “说起这个事,”月佼微恼地嗔着他,环住他脖子的双手一紧,凶巴巴地训道,“好你个严小二!哼!”

  “看到我额头上浮出来斗大一个‘冤’字了吗?”严怀朗回视着她,无奈一笑,“我怎么了?”

  “你竟没告诉我,罗堇南大人……”

  月佼张嘴在他下颌上咬了一口,有些发恼地改了称谓,“曾祖母,她今年的寿宴,是陛下在宫里给办的!”

  “我忙忘记了,”严怀朗闷笑着朝后躲了躲,别有深意地咬牙道,“你若再招惹我,今日可就别想出门了。”

  想想早前在榻上发生的事,月佼面上倏地滚烫,忙不迭自他怀中跳了起来,假作若无其事地扯着他的衣袖拖他出门。

  严怀朗眸中漾起轻笑,由得她将自己拖着走。。

  月佼面上红云久久不散,为缓解尴尬羞赧,一路叽叽咕咕念着,“当初在飞沙镇时,你说过会带我去见皇帝陛下……”

  想想约莫就是去年此时的光景,当夜的种种历历在目。

  严怀朗薄唇略扬,哼笑一声,反手与她十指相扣,“那时你还对我‘下毒’,说在见到皇帝陛下、证实我身份之前,每个月会给一回解药,后来却从没给过。”

  “你怕不是傻?”月佼扭头嗔他一眼,笑弯了眉眼,“那时就跟你说过,是骗你的。”

  那时严怀朗突然闯入房中,她手中没有旁的东西防身,只有一罐子木蝴蝶留给她的化瘀药膏,便假模假式唬他罢了。

  之后她心中过意不去,明明主动招认过是骗人的,哪里来的解药给他?

  严怀朗长指略收,将柔软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斜睨笑眸,“你就是下毒了。”

  他中毒极深,只怕这一生,都要靠着身边这颗蹦蹦跳的漂亮小药丸子保命了。

  如此“悲惨”命运,当真是闻者伤心、简直流泪……偏他又甘之如饴,不必救了。

  第七十四章

  大学士罗霜是同熙帝登基之前最重要的臂膀人物之一,行事妥帖周全且雷厉风行;如今虽年岁渐长,又只担大学士之衔安心治学,却仍旧不改年轻时的那种利落飒爽之风。

  她在十月十五下午去了弦歌巷,与月佼将身份之事挑明落定后,十月十六一大早便命儿子罗昱修再度前往,除了给月佼带去一堆首饰、药材、补品及一些精巧物件,还从罗家调拨好几名侍女及护院随侍供她差遣。

  大早起就面对摞成小山头的物事,还有一堆侍女、护院,月佼整个人都懵掉了。

  “都是……你曾祖母和你姑奶奶,对你的关爱。”罗昱修强自忍笑,尽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月佼几度张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到最后急得开始薅头发了。“我不要的,你原样拿回去,这些人也都带回去。”

  昨日与罗霜的仓促相认是从心而为的选择,身为长辈的罗霜亲自来到她面前,也不强令她做什么改变,只望她能认下这血脉亲缘,她本不是扭捏性子,自然就认下了。

  毕竟旁的不说,单就罗堇南年事已高,走失四十多年的小儿子是再见不到了,孙女也英年早逝了,眼下就看着一个传承着小儿子血脉的独苗苗重孙女,明明都已到了京中,明明彼此也知晓对方的身份,月佼也做不出一直不松口、让老人家心头挂着遗憾的事来。

  可她并未打算仗着这身份就去贪图罗家什么,这在她的心中是很不像话的事。

  “那不行,你曾祖母和你姑奶奶定会打断我的腿。”罗昱修道。

  月佼又急又恼地踱脚道:“你若不拿回去,我现下就把你打得扁扁的,叫你有腿没腿一个样!你自己选你愿哪一头吧,哼!”

  可惜罗昱修没胡子,不然可当真要“吹胡子瞪眼给她看”,“怎么跟你叔说话呢?”

  按说月佼该称他“舅舅”,不过他本从母姓,月佼又称他二叔罗霈为“祖父”,罗家这表亲堂亲的区分可算乱了套,于是他也跟着他母亲的法子,顺着月佼的习惯去捋这称谓了。

  月佼气呼呼叉着腰举目望天,想了半晌,眼儿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你若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这些人也带回去,那你才是我叔,否则我不认你的。”

  罗昱修被噎了一下,只好循循善诱地开始讲道理:“你看啊,你既不愿回家住,又不愿家中大肆张扬迎你归宗,长辈们体谅你自在惯了,也都纵着你的心意,按下不提了。眼下不过是你曾祖母和你姑奶奶想表示对你的爱重,你若不肯收,她们该多伤心?”

  听他这样一说,月佼按着额头认真想了想,苦恼地叹着气,退让一步:“那,东西我收下,这些人你带回去,好不好?我这院子小,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照顾?况且我平素都住官舍,这几日也是养伤才在家多些,真的用不上。”

  那些东西都还好说,放着就放着,占不了多大地方。可这么多人,那得要吃多少饭啊!她的薪俸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呢。

  罗昱修沉吟片刻,与她打起了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就你在家养伤期间,这些人就留给你使唤,待你上值当差去了,就叫他们回家。”

  “就养个小伤,哪用得上这么多人照看啊,”月佼苦着一张脸,“再说了,我又不是猴子,这么多人在周围盯着我,我头疼。”

  对月佼来说,这几日有严怀朗自高密侯府拨过来的两名侍女照应,就已经足够了。

  她自来就不是个排场大的娇气姑娘,从前在红云谷时,身边也只木蝴蝶与两名洒扫小婢;去年自飞沙镇出走进京之后,更是习惯了凡事自己来。

  真要让她被一堆人围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可受不了。

  两人就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钱,好几个回合之后才终于达成共识:侍女们都带回去,只留护院随侍在这儿看护几日,待她上值之后便让他们仍旧回罗家去。

  罗昱修如释重负地拍拍手,“那,这下我是你叔了吧?”

  “我开先提出的要求,你只答应了一半,”月佼白眼睨他,“所以你只是我一半的叔。”

  她那调皮兮兮的笑模样让罗昱修怄得直磨牙,又好气又好笑。

  送走罗昱修之后,高密侯府来的两名侍女帮着月佼将罗家送来的东西整理清点,分门别类地收好,一通忙活下来,就过了半日。

  吃过午饭,又喝了汤药,月佼忽然想起明日罗堇南的寿宴是摆在宫里的,于是又央着两名侍女陪她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衫。

  “我没见过那样的大场面,不知穿成什么样才合适呢,是庄重些好,还是随意些好呀?”月佼坦诚自己的困境,打开了柜子,挠挠头,“算了,还是请两位小姐姐给我讲讲。”

  侍女青萝上前替她取出一大叠当季合穿的衣裙,与另一名侍女红绡一道,将那些衣裙一件件展开,轮流在月佼身前比划着。

  青萝与红绡虽也是未去过宫宴的,但毕竟是高密侯府的侍女,在这种场面事上的见识自然比月佼要多些。

  红绡性子活泼些,当即爽利笑应:“既是宫宴,郑重些自是要的,选贵重的料子总不会错。不过也不宜太过素净,毕竟明日是帝师寿喜……况且座上都不是寻常人,各家小姐必定会打扮得更俏丽些的。”

  说着就取过一件桃花色织锦袄,比在月佼身前认真打量着。

  “做什么要打扮得俏丽些?”月佼疑惑地歪头觑着她。

  红绡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被青萝笑瞪了一眼,“也不好太招眼的,不然,若是被别家公子惦记上了,只怕有人要吃人。”

  两人齐齐垂脸轻笑片刻,红绡赶忙收起那件桃花色小袄,又与青萝一道重新翻找合适的衣衫。

  “啊?什么人要吃人?你们在说什么?”月佼茫茫然站成个桩子,任她俩折腾,“我明日究竟是该素净些,还是该俏丽些啊?”

  有些话红绡与青萝也不便多说,只好含含糊糊带过,最后替月佼选好了一身杏色云绫锦箭袖小袄配上莲花绣幽蕊褶裙,端庄明丽又不过分招摇,算是很得宜了。

  似乎是那汤药中安神的药材终于起了效用,这一通折腾下来,月佼竟然有些瞌睡兮兮的模样了。

  于是她便自己揉着脑袋窝进被中,红绡与青萝便退了出去。

  躺了一会儿,月佼在迷迷糊糊间不大舒适地翻来覆去好几圈,睡得并不算安稳,总似乎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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